这一天,楚州官衙、义军、五个县衙,除了轮值人员,都准假一天。
同时,酒肉赐予官吏、兵丁,还有六十岁以上老人。
赐宴花甲以上老人的规矩,不是安平创造,他不过是萧规曹随。
安平一桌桌敬着这些老人,费力地听着楚州方言,努力夸上几句身体很好、长寿之类的话。
在人均寿命四五十的丰朝,山阳县能出百位花甲老人已经很了不起,何况其中有两位还是百岁的人瑞。
幸亏仓曹靠谱,这一次摆宴,老人一桌的菜肴,都是些易咀嚼的,比如扣肉、狮子头之类,骨头类的菜肴一概没端过来。
“这一次,仓曹的能力得到了体现。”
透明、浓郁的黄酒喝多了,安平舌头有些大,拍着司仓参军幸湖宽厚的肩头称赞。
仓曹除了收税赋、掌度量衡,还管了庖厨之事,官厨以及各地大大小小的饭铺、酒肆、青楼,都在仓曹的职责之内。
酒意上涌,安平的屁话也多了:“其实,本官有一个问题早就想问了,幸湖你幸不幸湖呃?”
幸湖拼命点头:“幸湖!必须幸湖!”
这是送分题,也是送命题。
谁知道刺史是不是借着酒意,卷着舌头试探人心啊!
“自我义军到了楚州,仓曹所为称得上兢兢业业,以后继续保持。”安平的声音压低了一些。“那些实在承担不起税赋的人,仓曹酌情减免。”
幸湖笑嘻嘻地点头,心里却在骂麻麻批。
最怕的就是上官将醉不醉状态下开口说事,不听好像不行,听了出事得僚属自己背锅。
虽然幸湖胖了些,可也背不动这口大锅!
没有使君明确的文牒,仓曹绝对不敢少收一斗粮,甚至还得想法多收一点。
谁敢保证,使君说的就不是反话?
没有纸面凭据,就那么两片皮一动,想要仓曹扛下这责任,凭什么?
幸亏安薪及时过来,将安平送入洞房,才免了幸湖的尴尬。
秋剑眉挑眉:“不能喝就少喝点!别忘了,你是义军与楚州的主心骨!”
安平伸手抹了把脸,视线不再迷糊,舌头也直了:“娘子太低估我了!江湖行走,不会一点手段是不行的。”
一半功劳归于安平自身酒量,另一半功劳在于某位酒肉和尚给的解酒药方。
秋剑眉蹙眉,开口说出自己的弱项:“好教夫君知道,妾身自幼舞枪弄棒,女红、羹汤可是半点不会,煮个汤都能齁死人。”
可以肯定,煮汤齁咸,那是因为秋剑眉用盐不花钱。
安平吐了口粗气:“娘子不要妄自菲薄,女红、庖厨大可以请人,娘子这一身好武艺才是最难得的。”
娶妻,治世求温婉,乱世求妇好(注)。
不求娘子跟安平并肩作战,至少也得有自保能力,不会拖安平后腿。
这才是安平对秋剑眉中意的主要原因。
秋剑眉眨眼,意外地露出一丝妩媚:“我有族妹秋水仙,出落得如出水芙蓉,夫君可以纳为媵。”
媵比妾高一级,在正妻亡故后可以扶正。
按礼法,妾是不能扶正的。
安平呵呵一声:“能娶得娘子,安平就知足了。”
这种送命题,安平能上当?
小案上,一海碗羊肉、一碗蔬菜、两碗米饭摆着,秋剑眉挟着羊肉,每个碗里放了一片,夫妻一起食用。
这个叫同牢礼,“牢”当然不是指监牢,是指有关祭祀的礼仪。
非要说是把夫妻捆牢了一起生活,那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