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司辰出去开门，院落大门便被来人一把推开。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司辰透过窗纱看去，就看到一个佝偻人影晃晃悠悠走进院落，手里还提着一只木匣。
不是守塔老人又是谁？
他伸手拦住想要起身出去的李玥，朝女娃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旋即司辰悄然贴近窗棂，朝外看去。
却是见到守塔老人颤颤巍巍的坐到那座坟茔旁边，老泪纵横:“司大人您心系北安城，到最后却是老朽负了您啊！”
“我若知有此一事，早将百年底蕴奉上，又何至于此？！”
“只怪…只怪我圆滑了大半辈子，在最关键的时候落了下乘！”
守塔老人一句一叹，满脸悔恨，涕泪横流。
愣是给司辰看得呆住。
守塔老人却不知还有旁人窥视，还在自顾自诉说。
“我托您寻找那头妖魔，本可以将底蕴尽数上奉给您，只是我怕您不守承诺，负了老朽。”
“可如今一看，当真是老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悔之晚矣！”
话音飘荡，守塔老人忽然抬手，一巴掌重重扇在自己脸上。
“司大人，今日县尉大人又召集武者，说要不负您的牺牲，寻到那头长蛟替您、替北安城百姓斩之。”
“老朽虽已是废人，但也愿再去和城外畜生斗上一斗，只愿死后有颜面对大人！”
说到此处，守塔老人眼里猛然闪烁起熠熠精芒，放下手里提匣，挺直身躯就要起身离去。
他眼角未擦去的老泪还在滚动。
颇有风萧兮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只是这副模样落在司辰眼里，却让他满脸怪异。
“泉下有知？”
“不负我的牺牲？”
这群人都以为我死了？！
司辰嘴角抽搐。
他和长蛟一战确实打得惊天动地，连长蛟费心费力钻出的洞窟都被打得塌陷沉沦。
但是……他可没死！
他要真死了，听到守塔人的话，或许还会感动一二。
但现在司辰只觉得这群人不可理喻！
区区一头长虫，怎么可能要他性命？
司辰扭头看着努力憋笑的李玥，一挥玄黑袍袖，怒气冲冲，大步走出厢房。
只留李玥坐在床榻上，满眼都是司辰身影。
“原来他就是阿爷常说的那位司大人。”
“大人似乎也没那么冷漠嘛！”
“阿爷……玥儿还在，家也还在，您啥时候回家啊？”
到底是八岁的女娃。
不管她在司辰面前表现的多聪慧过人，想法有多灵动跳脱，但她还只是个孩子。
想到为保护自己，被鸡妖啄死的爷爷。
李玥再也撑不起那副小大人模样，低声啜泣起来。
晶莹泪珠砸在脏兮兮的衣襟上，她一边以手掩面努力拭去泪水，一边学着她阿爷的语气，浅唱起来:“玥儿乖，玥儿乖，太阳下山还回来，阿爷还唱玥儿乖……”
司辰踏出厢房后，听着耳边隐隐传来的声音，脚步一顿。
他扭头看看屋内，又看看守塔人离开时顺手关上的院门，和那个放在坟茔旁边的提匣，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沉默半晌，司辰忽然笑了。
“哪怕不为这座天下，只为了眼前两三美好，我也定要还天下一个太平。”
他声音不大，仿佛无意识的呓语。
但只有司辰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内心的想法有多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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