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巷子荒凉,连个避雨的地方也没有。此刻除了建筑物的影子什么也看不见,苏橙看一眼吕晴跳楼的地方,脊背发寒,她不信神,但真的怕鬼。
小时候苏橙爸给她讲他和大伯还有几个叔叔,大晚上偷了家里的被单披在身上,拿着厨房的铁盆边走边敲打着一起去村后的乱坟堆招鬼,去了后他们围在一个坟堆转圈,嘴里学“阴阳”念着他们自己也听不懂的咒语,手上的盆子敲得噼里啪啦。回去后害怕了半个月,晚上睡觉一直用被子捂着头。
苏橙问她爸“招来了吗?”
“招来了,当晚回去你三婶刚生下来没几天的女儿就死了,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和我们一起去坟堆的,你的一个小叔,那是你三婶的弟弟,晚上回去老说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红衣女人。”
苏橙爸讲的这个故事,一直都是她的童年阴影,她妈告诉她那是吓唬她的,但苏橙对那件事始终深信不疑。
后来上高中,学校教育学生要相信马克思列宁主义,要坚持毛泽东思想,要做一个唯物主义者,坚定不移地跟着中国共产党走。渐渐的,也就忘了那回事。
今天碰上吕晴跳楼,那件事又被苏橙回忆起来,她又一次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就算有,冤有头债有主,你吕晴的死跟我也没关系。”
想是这样想,但心里终归害怕,转头看见斜对面那间冰棺店,生怕从里边蹦出个不属于阳间的东西。耳机里放着音乐,让苏橙更加恐惧,她拔下耳机,就蹲在那里。
苏橙想起路远扬,她记得他们分手是因为性格不合,他提的,那天也在下雨,她去他家找他,他妹妹说他回老家了,苏橙向他妹妹要到地址,一个人去找他,那个地方偏僻,苏橙转了三次车才找到。哎,不对,应该是苏橙记错了,那是冬天,北方的冬天很少下雨。苏橙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一个女孩扎着高马尾,她只能看见她的背影,这女孩背着黑色双肩包,身穿一件白色呢子大衣,脚上着一双厚底靴,向一个比较荒凉的村子走去,风很大,满地黄沙,吹得她睁不开眼,一直在用胳膊挡风沙,周围除了几块石头什么也没有,已经接近黄昏,从后面看她的背有点驼,看起来很累。
“她是谁?我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场景?”
不一会儿,苏橙的脑海里又浮现了一个女孩给几个男人点烟的画面,画面好模糊,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涌上来,苏橙控制不住它,双臂抱头,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头要炸裂。
这个动作怎么这么熟悉?苏橙想到一个人的名字:“成之”是尉成之吧?为什么自己这么难过?
此刻她的眼泪止不住外流,她边哭边念:
“成之,”“成之,”“成之”“成之怎么了?”已然顾不得危险,瘫坐在地上,苏橙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对不起,成之。”
“是哪里着火了?”苏橙爬起来望向四周,不对,根本就没有着火,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怎么会着火,此刻苏橙的心像被人插了一刀,她把包抱在胸前,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断在地上翻滚,希望借此来缓解内心的压抑和疼痛,脑海里还在反复念着“对不起,成之,真的对不起。”“我的成之,对不起。”
直到脑袋磕在铁皮房,她才冷静下来,躺在那里,任由眼泪流到耳根。
过了不知多久,苏橙才恢复理智,“刚刚是在做梦吗?难不成自己真的撞邪了,这地方不吉利。”苏橙快速爬起来,背着包边擦眼泪,边跑出巷子,天还滴着雨,比她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大一点。
地铁站,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打量苏橙,对于他们的目光苏橙并不惊奇,她现在头发上,羽绒服上全是泥,妆也哭花了,伸手摸头,脑袋上还顶着个大包,这副狼狈样子出现在公众场合,换谁也会多看两眼。
一路上她都在想“成之,”她从来没有这么亲切的叫过尉成之,“成之,”她怎么会想到这个称呼,难不成自己爱上他了?应该不太可能,她们认识的时间并不久。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再醒来地铁刚好到达终点站。刚出站,外倾盆大雨,打在脸上有一些痛。
苏橙看眼手机,正好七点,回去还能赶上第一节课,今天是周四,她们只有早上八点有一节阅读课。
离开那家直播公司,苏橙仿若重生一般。以前待在那里,总感觉自己被困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不得动弹,好在现在重见天日。
苏橙打开手机软件叫滴滴,没几分钟车就到了,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苏橙坐上去,大叔看见她这副狼狈样也没有多问,从后面掏出一个苹果给她“小姑娘,来个苹果?”苏橙接过“谢谢叔,去N大。”
到宿舍已经七点四十,苏橙想舍友应该已经去教室了,结果到门口,寝室房门是朝里锁着,敲好几次门才打开,开门的舍友眼睛都没睁开又爬到床上继续睡。很明显,这三个人逃课了,组团逃的。本来准备去上课的苏橙,看到她们三个,干脆不去了。
拿出手机给尉成之回消息:
“今天回来准备洗漱完去上课,结果回来发现宿舍的三个祖宗逃课了,我想了想,自己也睡吧。”
洗完脸看见尉成之给她回了句“好吧,”这让苏橙莫名的生气,敷衍谁呢?将手机扔在桌子上,没去理会。
十二点多苏橙被肚子传来的阵痛唤醒,起身看见床单一片猩红,叹口气,人家都说女生来大姨妈情绪不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舍友还在睡,苏橙下床去洗手间把自己收拾利索,从柜子找出一张新床单换上,动静很小,怕吵到她们休息。然后又找出一条比较厚的小方垫,她每次来例假都会把它垫在床上,防止弄脏被单。
此刻苏橙头晕脑胀,收拾干净又继续爬回床上睡觉,再次醒来已经下午三点。将近一天没有看手机,她不想动,就想这样躺着。
舍友提醒她班级群又发公告了,让她回复“收到。”点开微信,除了班里的消息,还有尉成之和周画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