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神颇具专业素养的话出口之后,阴沉昏暗的高塔之中顿时一片寂静。
艾登的神色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愕,伊桑和埃文也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话。
莉迪亚之前喝下的魔药的持续效果现在差不多结束了,她揉着自己刺痛的双眼,有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们之前的方法错了?”艾登有些嗓子发干的说道:
“我们不应该按照处理恶魔权能的方式来处理莫特城内的污染?”
“不,你们所做的没错。只是你们所看到的东西不全面。”影神摇了摇头:
“污染和权能相辅相成,两者以一种畸形的方式将这里的时间停滞在了五年之前——在这五年的时间里,「腐烂」的污染被困在了这里,在这座城市之中蔓延发酵。”
在莫特城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着大量的「腐烂」在发芽、在滋长,邪神的污染和恶魔的权能形成了一道相互勾结的“锁”,将莫特城困死在了五年之前。
“不光是如此。”
就在此时,宁川却忽然开口朝着一边的几人说道,他向着前方走了两步,半俯下身用手轻轻的拈起了自己面前的苍白骨骼:
“虽然我和弥塞先生了解的不同,但这种情况下,我们只需要解开其一之后,剩下的那个威胁就无法维持现在这种极高的烈度。”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将那个操控了污染的恶魔给抓出来就好。”
宁川站在巨大的苍白十字架之下,仰起头看着这个十字架。
尽管这次和上一次他都只是“注视”着这里,但是这一次他却有着更多的时间让他可以仔细的查看这个十字架的情况。
他将手贴在了这把十字架之上,这次虽然没有祈祷,但是宁川却依旧感觉到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密密麻麻的虚幻光带在他的视角之中浮现,周围的场景上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玻璃纸,显得不再真实。
“外空间恶魔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我们想要伤害到恶魔,就只能借助神灵的恩赐,直接穿透空间伤害到恶魔的本体……”
艾登听着宁川的话,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不过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宁川此时的动作,神色之间一时间有些错愕:
“列车长阁下,您在干什么?”
“我在寻找那个恶魔的位置。”宁川开口说道:“我已经尝试了一次,这次应该能够成功。”
周围的场景又缓缓地变得清晰可见,一片片金属铸造的地面在阴暗邪祟的岩石祭坛上凭空的浮现,空气中还亮起了没有来源的灯光。
看着眼前的一幕,莉迪亚只觉得自己的肌肉僵硬,原本因为轻揉眼睛而合上的双眼此时不受控制的睁开,望向了那光芒来源的中心——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在她的眼前降临,就像是让她直接失去了视觉一般陷入了黑暗之中。
然而,此时的她却感觉自己的意识无比的安宁,一道声音在她的耳边传来,那赫然是影神的声音:
“不要看。”
在莉迪亚被影神保护起来的同时,宁川却感觉自己的视线被快速的抽离,似乎来到了无穷高的天空之上,就像是他一开始“冲破黑暗”从半空中俯视大地那样注视着大地。
几块巨大的大陆漂浮在虚空之中,周围有着点点“星光”在闪烁。
这是他之前见到的景象,但是这一次,他却对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有所明悟:
这几块巨大的大陆构成了一个漂浮在“黑暗”之上,被包裹在外空间之内的世界。
宁川回过头,却看见破损的“旧日专列”依旧在虚空当中缓慢的航行着。
这是什么情况?
宁川忽然觉得之前自己找到的那份联系忽然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被鱼钩挂上的鱼要脱钩一般。
来不及多加思考现在的状况,宁川将自己的视野再度拉近,很快他就看到了被掩埋在黄沙之中的莫特城。
没错——莫特城依旧被掩埋在风沙之中。
在宁川的视线之中,大地上有着一块块四散的灰白色斑块,这些斑块像是长了毛的霉菌一般在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向着旁边蠕动着、生长着,从王国的边疆向着中心点缓慢而坚定的蔓延着。
但在宁川的眼中,有数个地方却是格外的显眼,莫特城俨然就在其中:
在一片辽阔的平原之上,莫特城就像是一颗血黄色的脓肿一边粘黏在大地之上。浓郁的污染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在了那一小块的区域之上,将污染的浓度提升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
宁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视角再度拉近。这一次,他找到了那些像是丝线一般覆盖在城市之中的“联系”。
他将自己的视线投射到那道“联系”之上——车厢轻轻震动,似乎在一瞬间就跨越了长远的距离,来到了“联系”所指向的地方。
宁川睁开眼。
这一次,他的周围并不是阴暗的地下祭祀场,而是有着灯光持续照耀的车头。
「独眼」看着宁川,开口对着他缓缓的吐出一句:
“列车到站了,列车长。”
宁川没有回答「独眼」的话,而是看向了列车之外——此时的列车之外是一片混乱的景象,阴影自虚空之中浸润而出,在周围幻化成了一个个样貌可怖的残影。
这些影子大多只是存在了几秒就身形崩溃,彻底的消失在了虚无之中;但是还有些影子挣扎的时间更长,甚至已经有些脱离了阴影的状态,有着骨骼状的头颅在他们纸张一般的身体中浮现。
“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忽然,宁川开口向着自己身边的「独眼」问道。这一次,「独眼」很是平静的回答:
“外空间、虚空,这都是这里的名字,列车长。”
虚空……宁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开口朝着「独眼」再度问道:
“我现在可以离开列车吗?”
“当然可以,这是您的意志。”「独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机械:
“列车从不束缚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