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青地上坐着,腰杆笔直。
世上无论什么人坐着、站着、躺着,都有一种非凡的气势,霍天青就是这种人。
他的咽喉处搁着一口剑。
无论什么人的咽喉处搁着一口剑,纵然再有气势也会变得没有气势,霍天青也不例外。
不过,霍天青还是很优雅,潇洒,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度。世上有一种人无论胜败,都不会给人狼狈的感觉,霍天青也是的。
陈安看着他道:“你还是不够快。”
他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很平和,他的这句话中没有丝毫嘲讽意味,予人感觉只是陈述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霍天青平静道:“我已够快了,只是无论什么人面对你这一剑,都很难应付下来。”
他承认陈安比自己厉害,但傲气与自信不减。他的确有傲气与自信的资本。
陈安微笑道:“这种话我已听过很多次,不过从你口中说出,还是很高兴,毕竟你是个不错的对手。”
霍天青道:“其实我也想从你口中听到赞美我的话,我相信我一定和你一样高兴,只可惜败的人是我。”
陈安凝视着他,忽然道:“你其实还可以更快一点。”
霍天青道:“哦?”
陈安道:“你若更快一点,或许可以发出腰间的那筒暗器。”他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马行空。
霍天青脸色忽然变了,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腰上有一筒暗器?”
陈安淡淡道:“因为我注意到了你的每一个动作,当我的剑朝你刺来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用尽法子闪避我的剑,而是手朝腰上摸去,这自然代表你怀揣着足以反败为胜的秘密武器。”
他的眼睛盯着霍天青腰间,腰带上露出了一个青色的圆筒头,距离霍天青手的方向不远。
霍天青也注意到了,叹息道:“你的眼力可真好。”
陈安道:“一个人若是眼力不好还行走江湖,就该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筒暗器和马行空用来对付我的暗器有什么区别?”
霍天青道:“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也是暴雨梨花针,只不过威力比马行空那一筒威力更大,射出的速度更快。”
陈安道:“马行空身上的暴雨梨花针是你送给他的?”
霍天青道:“恰恰相反,这筒暴雨梨花针是他送给我的,他要讨好我,所以好东西总是送给我,这筒暴雨梨花针非常难得,唐门虽然是暗器世家,但现在能制作出来的不超过三个人。”
陈安相信霍天青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陈安道:“我的剑刺来时,你的手已摸向腰间的暴雨梨花针,其实以你的速度完全能在我的剑刺来之前,发出暴雨梨花针,但你迟疑了一下,所以你非但发不出暴雨梨花针,而且连闪躲也不能。”
霍天青承认。
陈安道:“你为什么要犹豫?”
霍天青痛快道:“三个原因。”
陈安道:“洗耳恭听。”
霍天青道:“第一,这筒暴雨梨花针一共有七百七十七针,每一根都涂了剧毒,只要擦破皮肤,用不了半个时辰,必定毙命。我若发出这筒暴雨梨花针,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们不可能再合作。”
若是成功了,陈安必死无疑。若是失败了,陈安又怎可能放过对自己发出最致命暗器的人呢?
陈安当然明白霍天青的意思。
霍天青继续道:“第二,我看了你对付马行空射出的暴雨梨花针,我发现你很擅长对付这种暗器,因此我没有把握用暴雨梨花针反败为胜,这是我迟疑的主要原因。”
有时候出手的机会稍纵即逝,霍天青迟疑了,机会也就消失不见。
霍天青继续道:“第三,我是个骄傲的人,不允许自己用暗器击败对手,特别还是令我尊敬的对手。”
这一点霍天青也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个无比骄傲的人。其实如果只是以珠光宝气阁大总管的身份,用暗器也无妨。但与陈安激战过后,他非但找回了年轻时的野性,也找回了年轻时候的骄傲——作为天禽门掌门人,他不能做出暗器伤人的事。
陈安收回长剑,淡淡道:“不管如何,你总算没有发出暴雨梨花针,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霍天青的危机暂时解除了,至少咽喉处的剑已消失不见。
霍天青缓缓站起身来,望向陈安道:“我有一个问题请教。”
陈安道:“你问。”
霍天青道:“如果当时我发出暴雨梨花针,你能否应付下来?”
他很想知道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