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解放走出伙房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林豹子。林豹子身边还有刘一手,显然是专程来找杨解放的。杨解放向前,笑着打声了招呼。林豹子说道:“杨兄弟,听刘哥说,凡是跟你参加训练的人,都由你管饭?”杨解放应道:“是的。”林豹子说道:“我这帮兄弟确实也该好好练练了,我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以前,因为一天两顿仅吃个半饱,要是操练起来容易出事。现在有杨兄弟管饭,那真的太好了!不过,这饭我们不能白吃,我也不喜欢欠他人人情。杨兄弟,我是个直肠子,说话不中听你别在意。我只是想问一句:杨兄弟是打算我将来还钱呢还是拿命来抵饭钱?”边说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杨解放。
杨解放心中一突,面上却不露声色,故作镇定地说道:“林大哥这话就见外了。从我正式加入青龙寨这一刻开始,全寨上下,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即是一家人,咱就不说两家话。在这个乱世上求生存,还需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才行啊!有难时我们一起挡,有福时也当一起享。现在我身上正好有点小钱,总不能一个人吃肉,让兄弟们在旁边干看着吧?”林豹子笑了笑,并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杨解放。
杨解放只好继续说道:“当然,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这饭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的。我觉得,能每天坚持完成我制定的训练科目的人,那都是有真本事的人。这要是哪天山寨出了事,可不得指望这些有真本事的人出力?这么说,林大哥应该能够理解了吧!”林豹子接口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都是大老爷们,咱也不能白占你便宜。这样吧,这往后的饭钱,我们先记个数,等将来我们也发了笔小财,如数还你。但要是哪天,兄弟们为了保卫山寨交代了,也算还清了你的饭钱。你觉得如何?”杨解放一脸无奈地说道:“林大哥,其实不必如此……哎,这样也行。”
当下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一起来到了演武场。此时的演武场乱哄哄的,见杨解放到来才消停了一些。杨解放稍微观察了一下,除了自己本队之外,白浪的狼队和林豹子的豹队也全员到场;龙队和虎队都有部分人在场,他们的统领却没有来;此外,还有一部分中堂的人,他们不属于上堂五队中任何一队。
杨解放高声喊道:“各位兄弟,请安静一下!大家听我说。等下我会将各个训练项目的动作要领讲解给大家听,好教大家知道怎么做。但是,在此之前,大家必须临时组织起来,以方便安排每个人的训练项目和完成情况。狼队白大哥、豹队林大哥,请你们负责安排本队的人训练并监督他们的完成情况!龙队和虎队的兄弟,请你们各自推选一个人出来担任监理!这个监理是临时的,只在训练时负责安排训练项目和监督训练完成情况。至于剩下的兄弟,单独组成一队,就由侯飞出任这个临时监理。”大家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很快就各自组织了起来。然后,杨解放便再次将所有的训练项目讲解了一遍,还亲自示范了一番,便让大家分队组织训练起来。杨解放各处巡查,随时纠正各人不标准的动作。
吃过晌午饭,参加训练的人超过了一百人。龙队和虎队的统领虽然没来,但是他们的二把手,黑龙汪洋和笑面虎彭方涛两人来了,自然成为了本队的监理。他们先是跟杨解放打了声招呼,便各自组织本队的人继续训练。等到中午时分,大部分人通过多次累计算是完成了训练项目的数量要求。少部分人没有完成,杨解放也没有认真追究,让大家都去吃中午饭。幸好提前跟伙房打了招呼,准备的白面足够多,只是羊杂碎不够分的,大家伙也只能是闻了个味而已。
杨解放让大家先休息一会,便独自去了木工棚。木工棚里只有小木匠一个人在练习木工活,木板早已经准备好了。杨解放找来毛笔,将《少年中国说》节选出来的那段内容一边默诵一边默写在上面。小木匠停下手中的活计,蹲在旁边看着。
等到杨解放默写完,小木匠问道:“小杨哥,啥叫少年人啊?”杨解放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就是少年人啊。”小木匠又问:“那我爹呢?他是老年人了对吗?”杨解放笑道:“他是不是老年人得问他自己。不管他年龄有多大,拥有一颗少年的心他就是少年人;反之,就是老年人。”也不指望小家伙能听懂,扛起木板就走。
伙房里聚集了一百多号人,等着杨解放来上课。见杨解放扛着木板进来,陆子奇等人连忙向前,将木板挂在墙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杨解放开始上课了,说道:“今天,我给兄弟们讲一讲这篇《少年中国说》。在讲之前,我们要理解一个概念,什么叫少年人?什么叫老年人?也许有人就会说了,这还不容易理解?少年人就是年纪小的年轻人嘛,老年人就是年纪大了的老人嘛。呵呵,这话不能说不对,但不全对。若是根据人的年龄来区分老少的话,的确可以这么说。但是为什么又不全对呢?因为人不能完全拿年龄来说事,还得看我们的思想。如果说,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每天无所事事、不思进取,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混吃等死,那么他还能算作少年人吗?相反的,如果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依然斗志昂扬、对往后余生充满希望,那他就不算老。这就是思想境界的差异!我们今天就是要从思想上来探讨一下,少年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在场的各位兄弟也顺便检讨一下,我们自己是少年人还是老年人?下面,带着这几个问题,先听我把这段文章读一遍……”
这一次,杨解放准备得充分一些,读起来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个注视着杨解放,伸长了脖子,屏住了呼吸,生怕漏掉了一个字。等到杨解放读完,伙房里立时寂静了下来。过了半晌,角落里响起了几声清脆的掌声,接着掌声如雷。杨解放寻声望去,但见上堂与中堂之间的过道里,不知何时站着三个女子,正是那高高胖胖的高小姐和俏丫头、丑姑娘。此时,高小姐使劲拍着手掌,满眼里充满着崇拜。俏丫头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拍着手掌。丑姑却是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她这张脸其实也不会有太多表情,那一双眼睛却是清澈如水。三女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正是去了烟台城打探消息的包自强,包自强正面带微笑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不由得会心一笑,看来是有姐姐杨莲花的消息了。
掌声渐渐平歇下来,众人顺着杨解放的目光望去,自然见到了包自强四人。侯飞与包自强关系较好,忍不住高声喊道:“包子,你回来了!”包自强正色道:“我早说过了,请叫我包自强!男儿当自强的包自强。”这话自然是说给全场所有人听的。杨解放走向前,说道:“包大哥,你回来了就好,我们可一直在盼着你呢。”包自强回道:“放心!消息都打探好了。听说你的课讲得好,我也想要听一听,要不等你先把课讲完,我们再好好聊聊!”杨解放应道:“这样也好。”回头又对高小姐三女说道,“你们要是有兴趣,也坐下来听听!”高小姐机械似的连连点头,一旁俏丫头却开口说道:“我要回去收衣服了,下回吧。”然后转身就走。丑姑也跟着扭身就走。高小姐左右瞧瞧,无奈地撇撇嘴,也跟着转身走了。
杨解放耸耸肩,回身开始讲课。考虑到这些人的理解能力,杨解放决定只讲解前面的一小段“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这一段字数不多,意思也很好理解,杨解放在之前的演讲中已经有了铺垫,众人倒是很容易上手。
杨解放讲解完之后,依旧让众人自行练习。便招呼包自强及解放队众人回住处议事。包自强与侯飞两人勾肩搭背,来住处左右看了看,说道:“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小猴子,今晚继续给我暖脚!”侯飞骂道:“滚!想要暖脚,找个媳妇去。就你那双臭脚,今晚若不用开水烫三遍,休想进我的被窝。”包自强笑道:“你以为这是烫猪蹄呢?还开水烫三遍,你烫一个我瞧瞧!咦,这是谁的被窝?啧啧,这被面又细又软!摸起来比那大姑娘的手还舒服……”
杨解放一脸黑线地看着包自强,说道:“看来你没少摸人家大姑娘的双手啊!给大家说说,这大姑娘的手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包自强回过身来,笑道:“别人的手咱没摸过,但你姐姐的手可没少摸。”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把一旁的赵长贵惹怒了,喝道:“什么?你摸过莲花的手?你是不是欺负莲花了?”话没说完,冲过来就一把揪住了包自强的衣服,双目怒瞪,几乎要喷出火来。包自强被吓了一跳,问道:“你谁啊?放手!”杨解放说道:“他是我姐姐的意中人,也就是我未来的姐夫赵长贵。”包自强连忙赔笑道:“李大哥,别误会!我跟杨兄弟开玩笑呢。”赵长贵半信半疑,说道:“你真没欺负过莲花?”包自强解释道:“真没有。我这里有她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赵长贵追问道:“快说!”包自强却道:“那你先松手啊!”赵长贵立马放开了包自强。
包自强整理了一下衣服,收起玩闹之心,对着杨解放说道:“你姐姐被卖到了烟台怡红院,不过还没有接客,正在调教当中,什么时候调教好就不好说了。你打算怎么救?”杨解放说道:“我对那里的情况不了解,你了解情况你有什么主意吗?”包自强微微一笑,说道:“无非两种办法:一是赎人,二是抢人。你姐姐还是个雏,人又漂亮。老鸨子指望着调教好了赚大钱呢,要赎人的话可得花大价钱。抢人的话,也不容易。妓院里有三个护院看场子,人手一把短枪。这家妓院的后台是烟台警察局长,手底下要人有人、要枪有枪。”
杨解放暗暗盘算起来,现在的身份是青龙寨的土匪,岂有土匪拿钱赎人的道理?这以后还怎么混啊?那么只有动手抢人了,可是要怎么抢却是个技术活。于是,杨解放问道:“各位兄弟,大家都听到了,如果我选择抢人的话,可有人愿意跟我去烟台动武?”赵长贵立刻说道:“我去,不管是去赎人还是去抢人,我肯定是要去的。”杨解放没有搭理赵长贵,眼睛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注意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在场众人都在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具体是在想些什么。杨解放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还是侯飞开口打破了众人的沉默,说道:“杨兄弟,我们是兄弟,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救自己的姐姐咱没话说。这烟台城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愿意跟着闯一闯。只是具体怎么个救法,我脑子笨,可没什么主意。”陈二狗也跟着开口说道:“我虽然本事差了点,你要是觉得用得上,也算我一个。”其余众人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去烟台闯一闯,到底有几分真心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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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孙志勇开口说道:“杨兄弟,既然打算动武抢人,那自然少不了咱这把枪,我也愿意跟着你走这一遭。只是这烟台城可不比别处,一旦响了枪,可就不好收拾了。所以,我们还得好好伙计伙计!”杨解放认同道:“孙大哥说得在理,我想大家的顾虑也在于此。放心!我不是个莽撞的人,定然会先计划周详再行动的。绝不会为了救自己的姐姐而让兄弟们有所损伤的。”严冬来插口说道:“上次在赵家庄的行动,就是杨兄弟一手策划的,结果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一次我依然相信杨兄弟,你直接说好了,需要哪些人?怎么行动?我们都听你的。”这话引得众人一致认同。
杨解放说道:“具体怎么行动,等到了烟台再详细制定。参加的人手,我想选择这两天体能训练表现好的人参加。孙志勇孙大哥、严冬来严大哥、归立秋归大哥、陆子奇陆大哥以及铁家两位哥哥,长贵哥也算你一个。其他人留下来,每天坚持训练。”
侯飞立刻说道:“杨兄弟,还有我呢?我也可以的。”杨解放笑道:“你留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你跟中堂的人比较熟,凡是愿意参加训练的人,一并由你带着训练。”侯飞问道:“你的意思是,不管什么人都要,不限定人数?”杨解放点头道:“只要能坚持下来,人数是多多益善。”侯飞笑道:“你就不怕把你吃穷了?”杨解放笑道:“不就是多花几个钱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包自强立马伸出右手,说道:“给钱吧!帮你打探消息的花销,凑个整数算十块大洋,钱不是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