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解放遇刺后的第四天上午,两辆马车快速地驶进青龙寨。徐家店那边早传了消息上山,马车里是从烟台请来的医生,专门来救治杨解放的。姜庭瑄也在其中,他骑着马前面引路。青龙寨寨门大开,没有任何阻拦。白浪、彭大虎等各队队长听到消息后,都赶到寨门口迎接。从马车上下来五个人,经姜庭瑄简单介绍:其中一个是内科医生叫刘力成,两个外科医生年纪较大的叫袁正阳、那个年轻的外科医生是他带的学生陆彬,一个药剂师叫吴易衡,最后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乃是一名护士,名叫袁芷茯,是袁正阳的女儿。都是从烟台毓璜顶医院请来的。车上还有一大箱西药,一箱医疗器材。姜家这回用了心,花了大价钱。
众人引着医生们来到杨解放的房间。姜小珺如同见到救星一般,高兴不已。她立刻将高蕙兰赶出房间,好给医生们腾出空间,算是报了当日之仇。最后,她自己也出了房间,守在门口跟哥哥说话。
几名医生立刻行动起来,内科医生刘力成拿出了听诊器;那名年轻的外科医生陆彬拿出一把剪刀,咔嚓咔嚓把缠在杨解放手脚上的布条给剪开,边剪还一边念叨:“这些破布条一看就知道没有消毒,也难怪这么多天了也不见把人救醒。”他一顿操作猛如虎,不但把杨解放手脚上缠着的布条剪开,还把里面包裹的草药顺手扔掉。更过分是他顺手把杨解放仅剩的那条大裤衩从两侧剪开,大概是觉得太脏,想顺手扔掉。杨解放只觉得下面一空,凉飕飕的,再也忍不住了,睁开眼睛,悠悠道:“我知道各位是专业的医生,对裸体的病人见怪不怪。好歹照顾一下病人的脸面,该遮挡的地方好歹挡一下行么!”
内科医生刘力成正准备检查他的瞳孔,杨解放睁开眼睛让他一愣。陆彬手上正拿着他的裤衩,闻言嗤笑道:“毛还没长齐的小泥鳅,谁稀罕看?”口中这么说,顺手用裤衩给杨解放盖上。杨解放觉得自己有时候嘴欠,哪知道这家伙更过分?如果不是现在不宜动弹,他真想一脚踹过去,把他的嘴按在地上摩擦,有这么损人的吗?
袁正阳开口说道:“不是说一直昏迷不醒吗?瞧你也不像刚醒的样子。”杨解放说道:“如果不说得严重一点,只怕也请不来几位吧?”袁正阳环顾一下几人,说道:“先检查一遍吧!来都来了,总得给姜老先生一个交代。”几人便不说话,很认真地检查起来。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很快就有了初步的诊断结果。袁正阳站到杨解放身前,说道:“你恢复得不错,只要不剧烈运动,可以下床适当地走一走。嗯,这些药草起了一定的作用,你继续用草药治疗好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打扰了。”言下之意是要下山。
眼见要打仗了,杨解放正发愁没有野战医院,这送上门的医生岂能放走?当下说道:“来都来了,着什么急啊?先留下来住两天再说吧!”袁正阳回道:“以你的身体状况,根本用不着我们。可烟台城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去动手术呢。”杨解放回道:“我现在或许用不上,可是过两天一定会用得上你们。你们从烟台赶来,想必也累了,先休息两天,养足了精神好准备接下来的手术。”袁正阳微微皱眉,说道:“过两天的事情过两天再说,如果真的需要手术,可把人送到烟台去。或者我们再来一趟也无不可。”杨解放摇头道:“那多麻烦啊!还是先留下吧!工资给你们照算,不,给你们加倍算。”袁正阳不由得沉默起来。
陆彬冷笑道:“你这是没打算放我们回去吧?”杨解放回道:“话别这么说。我只是请你们多留几天,没有别的意思。反正烟台城里也不差你们几位医生不是?而我这里缺了你们几位还真不成啊!”
袁正阳说道:“我明白了。只是我这个人闲不住,三两天还行,要是时间一长,我就浑身不自在。这样行不行?我们先留下来等上三天,要是三天后还没我们什么事,我们立马下山,你不能阻拦。”杨解放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说道:“不用等三天了,我这里还真有点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们。是这样的,有位姑娘,小时候被火烧伤过,毁了容。我一直想找名好点的外科医生给她整整容!你有没有信心接下这个活?”袁正阳问道:“是不是刚刚进门时碰到的那位姑娘?”杨解放点头道:“没错,就是她。她本是一个好女孩,可惜命运不公,让她毁了容,若能稍微恢复一点,也能给她增加点自信。她以后的人生当有所不同。”袁正阳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他是这几人的主心骨,他答应下来,其他人也就没二话。当然,他们也知道他们没得选。
陆彬突然开口说道:“老师,整容这等细致活,只怕我干不来,还得您老主刀。不过,我也不是没活可干。反正他还要在床上躺几天,不如让我练练手,帮他把包皮割了!”几人一听,齐刷刷望向杨解放。杨解放就算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立刻涨成了紫色,硬憋着一口气,说道:“不劳费心!”陆彬换了一张笑脸,劝道:“常言道:是病莫讳医。我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告诉你,那玩意要是不割,你那玩意就不好使。听说你是姜老先生的女婿,你那玩意不好使没关系,可别把姜小姐给害了。”看他那一副欠揍的嘴脸,偏偏还挑不出他的毛病来。杨解放明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却也没办法。作为后世人,倒也不忌讳这点隐疾,可他哪里敢把自己的命根子交给眼前这人来动刀子。陆彬见杨解放吃瘪,更是得意,又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就招呼一声,我的手术刀随时为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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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正阳喝道:“好了,小陆,少说两句。”回头又道:“要不要我出去把实情给大家说明一下?我想姜先生和姜小姐还在等我们的消息。”杨解放回道:“你出去告诉大家,就说我是被你们救醒的。因为伤势较重,还需要卧床休息几天。”众人明白他的意思,出去照杨解放的意思说了。
当众人听说杨解放醒过来了,一个个欢喜异常。姜小珺更是第一个冲了进来,要不是顾忌杨解放身上有伤,恨不得一头扎进他怀里。她回头看了一眼高蕙兰,说道:“我就说嘛,中医不行,要治病救人,还得是西医。”高蕙兰感觉输了一盘,沉着脸不说话。杨解放驳道:“不要乱说!中医有中医的长处,西医有西医的用处。”姜小珺立刻告状似的说道:“我可没乱说!你是不知道啊。某人找来的那个孙大夫,看着一把年纪了,啥本事没有。也不见他把人救活,还敢开方子用药,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高蕙兰忍不住了,立刻反驳道:“孙大夫早说过了,他只需调理几天就会醒过来。现在能醒过来,难说不是孙大夫调理的结果。”
眼瞧着两人又要互掐起来,杨解放连忙说道:“好了,别说了。虽然我这几天昏迷不醒,可心里明白着呢。这几位救治过我的医生,请安排住下来。山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请给我说一下!”山寨现在什么情况,姜小珺是不管的,高蕙兰在管,当下简单地说了起来。不等他说完,黑寡妇等一干山寨的头头脑脑都闻讯赶了过来,将杨解放的房间挤得满满的。这里也立刻成了议事厅,杨解放躺在床上现场开会。
杨解放没有着急处理官府围剿的事情,而是说道:“从现在开始,进出山寨的人要严加管制。我醒过来的消息严禁外泄。对外依然声称,我尚在昏迷之中,正在全力救治。”没有提出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杨解放接着说道:“这马上要打仗了,我决定在我们青龙寨建立一个野战医院。就请药罐子担任医院院长,负责医院的筹建工作和日常管理。医院下设中医科、西医内科、西医外科;虽然现在医生不多,先把组织架构弄起来。另外,从我们山寨内部挑选一些头脑灵活、手脚麻利的女子,安排进野战医院充当护士,让她们跟着今天新来的那位护士小姐学习专业的护理知识。”这野战医院关系到兄弟们的生死,众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自然是一致赞同。
众人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这次三县联合围剿青龙寨,该如何应对?杨解放安排好野战医院的事情后,直接说道:“这次三县联合围剿,看着挺吓人的,其实一点也不可怕。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敌人的组成。这三个县每个县有两百多人的警察部队,是他们中的精锐。我们跟他们交过手,那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至于那些临时拼凑的保安团,纯粹是一帮农民,战斗力就更不用提了。反观我们青龙寨,经过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单兵战斗素养可不是这些警备队、保安团能够比拟的。在同等武器装备下,一挑三完全不在话下。”去年年底,杨解放带着没经过严格训练的队伍就一挑三,打败了莱阳县警备队。现在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队伍,面对比警备队更差的保安团,别说一挑三,一挑十都不在话下。众人听了顿时安心不少。
杨解放接着说道:“其次,三个县分布在三个方向,也就是说,三股敌人分布在三个不同的方向。这三股敌人先合兵一处,再来进攻我们的做法不太现实。我估计他们会采取分进合击的方式来围剿我们。这三股敌人距离我们有远有近,想要同时抵达我们青龙寨可没那么容易,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可乘之机。”
白浪认同道:“小当家,你是说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地收拾他们,就像去年打莱阳县警备队一样。”众人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如果一次只面对一股敌人,那就容易了,充其量是一挑三的局面。众人还是很有信心打赢这一仗的,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那么,先打哪一路呢?从距离上来说,海阳县最远,莱阳县和栖霞县距离差不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都觉得要先打莱阳县这一路,原因无他,田伍在这一股敌人当中。
杨解放说道:“现在官府还没开始行动,讨论先打哪一路毫无意义。但是,我们提前做一些布置还是有必要的。白浪的狼支队在南边,负责监视海阳县这一股敌人;彭大虎的虎支队在北边,就负责监视栖霞县这一股敌人。一旦这两个县城的官兵出现异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在我的命令到达之前,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拖住敌人,不能让敌人快速进军。记住了!千万不要跟敌人硬拼!他们人多,硬拼会吃亏。”
白浪笑道:“放心好了,我跟着你打过游击战,知道怎么打。你让我拖多久我就拖多久,你让我将他们拖到哪里我就拖到那里去。”杨解放对白浪还是比较放心的,扭头看着彭大虎。彭大虎开口道:“小当家,我脑子笨,灵活多变的游击战只怕玩不来。但是你说过,老实人打呆仗也是一个法子。这栖霞县山地多,适合打埋伏、打防御的地方多着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不放一个敌人过来。”
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杨解放道:“你们有这个决心就好,遇事不能蛮干。这两个方向就拜托两位哥哥了。莱阳县这一股敌人,就交给我们解放队来解决吧!”林豹子和李毅超立刻抢着说道:“那我们?”杨解放说道:“你们也有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看住乳山寨的黑瞎子。别忘了,黑瞎子一直都是我们青龙寨的死敌,再加上李木匠投靠了黑瞎子,不得不防啊!正常来说,他们不会跟官府联合起来围剿我们,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你们先盯着他们!若是他按兵不动,你们也不要行动;若是黑瞎子主力出动,你们就想办法偷袭一下他的老巢。”林豹子和李毅超顿时了然,同时答应一声。林豹子道:“如果他派出一小股人马来浑水摸鱼,那我们就在半道上灭了他们!”杨解放回道:“到时候你们自己拿主意好了。但是别忘记把消息传回青龙寨。”豹支队与龙支队合起来也有两三百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同等兵力下是有把握灭了黑瞎子的人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