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的供词都一样……猫小僧在做完上述这诡异至极的动作后,就贴身向前,使用相当精湛的拳脚功夫,将他们撂倒在地。
在得知这俩人被猫小僧抓捕的始末后,青登只觉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简单一回忆,才想起——3个月前,他和斋藤出差到藤泽宿去搜捕一伙恶行累累的飞贼,结果刚抵达藤泽宿,却发现他要抓的那伙飞贼都已被猫小僧给抢先逮住、抓获了。
当时那伙飞贼的经历,和这俩通缉犯所遭遇的情况一模一样。
都是猫小僧突然出现,然后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大喊一声“猫小僧是也”后,以精湛的徒手技击法,把他们通通打倒在地。
猫小僧帮他们逮到了犯人……以薄井为首的奉行所官差们对此无不感到百感交集。
一直潜逃在外的通缉犯被抓到了,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但帮他们抓住通缉犯的人,却是那个大怪盗·猫小僧……薄井等人心里不感到别扭是不可能的。
在感到别扭的同时,以薄井为首的奉行所众官差还感到相当疑惑——这个猫小僧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们奉行所抓贼?
单纯的随性而为?还是说是有什么企图?
联想到猫小僧此前给青登通风报信,帮助青登成功救援蕃书调所的行径,在众官差的脑海里,对于猫小僧的形象,又蒙上了一层更浓厚的迷雾。
他们奉行所一直没有抓到的通缉犯,竟然让猫小僧这个盗贼给抓住了……
此事若传了出去,不太好听,会损害奉行所的名声。
于是,为挽救名声,奉行所极力阻止“猫小僧替奉行所抓贼了”的消息传播出去。
就在前不久,奉行所刚做过类似的事——如果让人们知道青登之所以能及时救援蕃书调所,都是多亏了猫小僧的通风报信,那会导致奉行所的名声受损、能力遭到质疑,所以在向外界宣传此事时,奉行所一直都极力削减猫小僧的存在感,只着重凸显了以青登为首的其余人的贡献。
但这种事,根本就隐瞒不了。
在猫小僧给青登通风报信时,有町火消的官差们等很多目击者在场。
猫小僧抓住这两个潜逃许久的强奸犯时,也有当时差点就遭到这俩通缉犯袭击的夜莺等几人目击了猫小僧抓贼的全过程。
就凭古代社会……而且还是江户奉行所这种得依靠“町民自治组织”的协助,才能勉强掌控江户的极孱弱的市政管理、控制能力,根本就掌控不了民间的舆论。
不论奉行所怎么竭力控制消息的传播,猫小僧这段时间所做的这种种事迹,还是飞速地于市井内传播了开来。
猫小僧的名望,不出意料地再一次水涨船高。
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大怪盗交口称赞:猫小僧真是一个侠肝义胆的义贼、大好人啊!和当年的那个大名鼎鼎的鼠小僧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鼠小僧——活跃于40年前的江户的一名大怪盗。
相传,鼠小僧本名“次郎吉”,原是一名专门负责高空作业的建筑工人。
年轻时的他,因沉迷赌博和花天酒地而被父亲逐出家门。
在外面闯荡时,因见识到了人间疾苦而幡然醒悟。
看穿了肉食者们的堕落,决意为备受欺负的穷苦百姓们尽力做出一点实事的次郎吉戒掉了赌瘾,然后开始了他的“怪盗生涯”。
白日是普通的建筑工人,晚上是将江户奉行所玩弄于股掌的大怪盗。
凭借着以前工作时练就的飞檐走壁的本领,次郎吉潜入那些素有恶名的武士、商人的宅邸里窃取钱财,接着再将窃来的钱财散发给穷人们。
劫富济贫、盗亦有道的次郎吉,迅速成为了民间老百姓口中行侠仗义的义士,深受老百姓们欢迎。
因为次郎吉来无影、去无踪,行迹像个老鼠一样悄无声息,所以渐渐多了“鼠小僧”这个绰号。
据说鼠小僧直到死为止,总计盗窃了上百次,涉案金额高达两。
只可惜,百密总有一疏,鼠小僧在某次行窃时,不慎失手,让奉行所的官差们给抓到了。
盗窃了上百次、将江户的某些满脑肠肥的肉食者给得罪地死死的鼠小僧,毋庸置疑地被判了死刑。
在鼠小僧被斩首示众后,大量曾受过鼠小僧恩惠的穷苦百姓无不痛哭流涕。
纵使已经40多年过去了,仍有不少人记念着鼠小僧。
在鼠小僧死后,大量文艺界的人士为纪念这位义士,将鼠小僧的故事给改编成了评书或歌舞伎。
得益于这些文艺界人士的努力,鼠小僧的名号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蒙尘,反而还愈来愈发光发热。
江户奉行所之所以会给猫小僧定下“猫小僧”这么个代号,就是因为猫小僧这能飞檐走壁的本领,以及只对那些素有恶名的恶人下手的作风和当年的鼠小僧相当像,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和鼠小僧相当相似的代号。
随着猫小僧名望的进一步增加,关于猫小僧的更多的乱七八糟的传言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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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不完全统计,最近新冒出来的和猫小僧有关的传言有:
猫小僧其实不是一人,猫小僧其实是一个组织。
猫小僧其实是什么忍者世家的子弟。
猫小僧其实是某个声名极显赫的武士家族的子弟。
猫小僧在奉行所有眼线,奉行所内的某个官差是猫小僧的同伴。
……
言而总之——这些传闻都是市井百姓们妄生穿凿、牵强附会的幻想,基本没有半点可信度和利用价值。
出于前世对“怪盗”这一职业的情怀,再加上猫小僧曾帮助过他,青登对位大怪盗一直是颇有兴趣,近期也一直有关注猫小僧的各类新闻。
但近期,青登也渐渐将注意力从猫小僧的新闻上挪开了。
随着会津侯的剑术比赛将近,青登现在都将精力放在了对比赛的准备上。
……
……
万延元年(1860年),4月13日,傍晚——
江户,吴服桥,北番所——
“橘先生,那我们就先走咯!”原田抬手摸了摸肚子,“忙活了一整天,肚子都饿扁了呢,哈哈哈哈。”
“你今日压根就没做什么苦活吧?就只是一直在辖区内巡逻而已。”一旁的永仓默默地吐槽道。
“我今日在街头调解了一对夫妻的吵架啊,这种活儿对我这种不爱动脑子的人来说,是相当累人的……”原田伸出右手拇指,用力地搓揉眉心,露出一副疲惫状,“像藤堂他今日所做的那些文书工作,我是一点儿也做不来。”
藤堂无奈一笑:“那些文书工作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动脑的……”
“肚子饿的话,就快去吃晚饭吧。”青登微笑道,“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见。”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青登已经渐渐摸清楚了他的这些部下的性格与特长。
永仓和原田……简单来说,这俩人就是俩莽汉,尤其是原田。
原田他平日里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我不爱动脑”——与他共事了这么多天后,青登发现他还真没在自谦……
关于原田有多不爱动脑子……不多提别的,就光提简单的“识字”问题吧:原田他基本不懂汉字……只会读写假名,唯一会写的汉字,就是他的名字。
青登有问过他:身为武士,怎么会连汉字都不懂写?即使家境再怎么穷困,也不至于连寺子屋都读不起吧?
原田义正言辞地回答:小时候上私塾念书时,不知为何,老师一开腔我就会犯困,因为屡教不改,被忍无可忍的老师给踢出了私塾,自此之后我就没再上过学了,而我也懒得再学习了,反正唐土的那个曾在珠江边自刎的刘邦刘玄德不是也说过吗?读书只要会写自己的姓名就够了。
行事横冲直撞、简单粗暴的永仓和原田,只能分配点巡逻、羁押嫌犯之类的只需动用力气的体力活儿给他们。
藤堂则不然。
藤堂虽因年纪、经验的缘故,剑术实力远不如永仓和原田,但他却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他的学问很好,汉学、水户学等学问都有着不低的涉猎,还写得一手好字,所以青登偶尔会将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交给藤堂去帮忙处理。
性格偏老实、文静的藤堂,也很适合处理这些较枯燥的文书工作。
跟部下们简单地道了声别后,青登便领着斋藤踩着夕阳抛下的余晖,大步走在了回试卫馆的路上。
在拐进某条返回试卫馆时必经的闹市街后,人流霎时变多了起来。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都挤满了急着回家的町民们。
虽然老百姓们的日子,因“攘夷派”的骚乱和不断动荡的政界而变得分外不安稳,但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肚子可不会因为现在的社会不稳定、钱不好赚了而停止发出饥饿的响声。
青登左手搭在左腰间的佩刀刀鞘上,和斋藤一路无话地径直沿着这条闹市街,朝该街的西街口走去。
他现在还不知道——就在西街口,正有某人在等着他……
……
……
一如既往地身穿大红色和服的木下舞,双手提着一个装满新鲜蔬菜的菜篮,一脸紧张地贴墙站立着。
这时,她发现了就在她不远处的脚步,有着一潭还算清澈的积水。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将脑袋探了过去,以水作镜,打量水面上的自己。
认真地确认了几遍自己的脸上没有污渍,绾成岛田髻的头发也整整齐齐的,没有任何凌乱。
仔仔细细地检查过自己的仪容没有任何问题后,木下舞抬起左手,按住自己那丰满的胸脯,长出一口气,接着将小脑袋探到她贴身站立的墙壁之外,朝墙外的街道不断张望。
终于——她找到了她的目标:和斋藤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路上的青登。
在纷乱的人流里精准地找到了青登后,木下舞一怔,紧接着连忙将脑袋缩回到墙壁后方。
“哈……”
木下舞抬手按着自己的胸脯,又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后,屏气凝神,随后展露出一副毅然决然的神情,没有着袜的白嫩双脚踢踏着红纽的平底木屐,大步走出藏身的墙后,朝青登迎去。
“嗯?橘君,斋藤君?怎么这么巧呀,竟然在这里撞见你们了,你们现在是准备回家吗?”
“木下小姐?”看着快步自前方朝他们走来的木下舞,青登挑了挑眉,紧接着微笑道,“真巧呢,没想到能在这儿偶遇到你。”
“是啊,我们正准备回家。你这是来买今日的晚饭吗?”
青登瞥了眼木下舞手里所提着的那个装满新鲜蔬菜的菜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