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呜……呜呜呜……”
“妈妈……”
遭受“独臂党”挟持的少女们抱作一团,紧缩于房间的一角。
她们显然怕极,每一个人的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此时此刻,只有各自的体温能带给彼此些许的安全感。
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有许多人因哭喊得太大声而惨遭独臂武士等人的痛打,故而这些可怜的女孩现下连放声哭泣都不敢,只能强咬嘴唇,发出低沉的呜咽。
但纵使如此,盘膝坐在她们身边的独臂武士,依旧不耐烦地对她们大吼道:“吵死人了!你们都给我安静点!”
少女们的身子顿时抖得更加厉害了,两眼旺旺的她们忙不迭地抬手捂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独臂武士亲领6名最信赖的部下,看守这伙被他们视作“最后的救命稻草”的姑娘们。
“独臂党”的其余幸存者,或是正在屋内的各处协力收殓伙伴们的遗体;或是在走廊里不安地踱步;或是正在其他房间中蹲守。
此时此刻,这座被用来关押人质们的房间,除了被挟持作人质的少女们、以独臂武士为首的看守者们之外,还有第三方——那就是高杉晋作。
高杉晋作双臂抱胸地站于独臂武士的身旁,轻声问道:
“高隆,你真的觉得仅凭这几个人质,就能让火付盗贼改退兵了吗?”
双眼布满红血丝的独臂武士,扯着嘶哑的声线答:
“除此之外,我也别无他法了……”
这般说道之后,独臂武士抬头去看高杉晋作,与高杉晋作四目相对。
“高杉君,伱还不准备离开这里吗?既然你有着‘随时可以突破火付盗贼改的防线、随时可以远走高飞’的能力,那就快走吧。别再在这种绝地里久留了。”
说到这,独臂武士重新将脑袋埋低并缓缓阖上双目。
“我很明白……你是抱着一种‘考察讨夷组’的心态来接触吾等。”
“我也很明白……你在对吾等简单地‘考察’过一番后,很看不上吾等……觉得我们讨夷组难成大器……”
“尽管跟你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尽管你对我们的评价不佳……但我依旧挺喜欢你的。”
“因为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你和我们一样有着相同的信念,你和我们一样有着颗赤诚的杀敌报国之心!”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没有神野先生那样的魄力与行动力,我没有办法重建讨夷组,甚至就连带领伙伴们度过眼下的危机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
独臂武士在骤然转变话锋的同时,猛地抬起头,冲高杉晋作露出决然的神情。
“结社虽会灭亡,但理想却不会消失!”
“高杉君,你很有才能……远比我有才能!”
“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带着我们讨夷组的份儿去完成‘攘夷’的伟业啊!”
霎时间,房间的空气里溢满了悲愤的气场。
在场的那6名陪同独臂武士看守人质们的“独臂党”成员们,无不深受独臂武士适才那席话的感染,他们纷纷扬起目光,将坚毅的眼神投注到高杉晋作的身上。
“……”高杉晋作默不作声地转动眼珠,平静的眼神逐一扫过独臂武士等人的脸。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无可奈何的决心一般,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
“……火付盗贼改的官兵们,肯定是不会因为你们的手上有着几个人质而放过你们的,要想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杀出去。”
“杀出去?”高杉晋作的话音方落,便有一人连忙道,“外头有那么多的官兵,我们哪可能杀得出去!”
“不!”高杉晋作斩钉截铁道,“此言谬矣!外头的官兵虽多,但还远远未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孙子兵法》有言:‘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据我观察,火付盗贼改统共派了3支番队过来。”
“咋一看似乎很吓人,不过他们却像撒豆子一样地将各部队打散、铺洒在广袤的地域上。”
高杉晋作伸出手指,点了点足边的榻榻米。
“为了防止你们出逃,他们十分‘豪爽’地将我们脚下的这间和果子铺,以及附近的房屋都给统统包围了起来。”
“火付盗贼改的如此做法算不得错,可这般一来,他们所构筑的这个包围网的每一个节点,至多也只有十来名士兵。”
“若集中所有的力量,于包围网内选中一点展开视死如归的突围,虽说死伤势必会很惨重,但多多少少可以逃出去几人。”
“这就是我的建议。”
“是要继续困守于此,寄希望于火付盗贼改会因为你们手头有几个人质而饶过你们。还是遵从我的建议,集合所剩的全部人马,选中包围圈上的某一点,一鼓作气地杀出去——你们自己选吧。”
说罢,高杉晋作不再言语,双臂环抱于胸前,静待独臂武士等人的回应。
独臂武士一行人先是傻眼地呆望了高杉晋作一阵,随后面面相觑。
“高杉君,您说的……有道理……!”
独臂武士的双瞳中,一点点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与其寄希望于火付盗贼改的狗官兵们会大发慈悲地放我们一条生路,不如拼死一……”
嘭!
独臂武士的话还未说完,其话头就被一道犹如炸弹轰鸣般的巨大声响所打断。
包含高杉晋作在内的房内所有人,无不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巨响所惊,条件反射地扫向巨响所传来的方向。
声音来自门口——一位青年站于敞开的纸拉门外。
他一袭黑衣,右手提着打刀,左手握着胁差。
正是成功潜入屋内,并于刚刚顺利摸到关押人质们的房间之外的青登。
高杉晋作他们适才所听到的巨响,正是纸拉门被青登给一把拉开的开门声。
在高杉晋作等人循声扫动视线时,他们恰好看到了这样一幕——青登不由分说将左腕一翻,将左掌里的胁差从正握改为倒握,用力掷向不远处那被摆于房间一角的蜡烛。
锋锐的刀尖正中蜡烛的火芯,击灭了飘忽的火苗。
这根蜡烛是房内唯一的光源。
唯一的光源被掐,房间霎时被浓郁的幽暗所笼罩。
眼睛习惯了在光亮环境里视物的高杉晋作等人,瞬间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一人不受影响。
那就是有着“夜视”天赋的青登!
……
……
“器物的投掷”乃云流的“室内搏杀术”的重要组成内容。
早在九月初,天仓枭就向青登着重传授了此法。
系统对忍术的判定范围,委实有些广。
根据青登的个人观察与试验,“小型器物的投掷”也被系统视作为忍术。
因此,在“忍之达人”的加持下,青登的“投掷术”的学习进展也像修炼云流的奇技、步法等技法那样一日千里。
青登在猛地推开纸拉门之后,就于第一时间锁定了人质们与蜡烛的位置,然后在下一刹那将左手里的胁差掷向蜡烛,抹除房内仅有的此道光源,间接夺走了房内所有人的视野!
紧接着,他一个虎跳出去,高高跃起的身形以紧贴天花板的高度穿过房间的上空,稳稳地落在了被挟持作人质的那5位少女的身前。
被突然降至的黑暗所吓的少女们,此刻正发出惊恐的大喊。
“别害怕。”青登俯下身,对少女们缓声道,“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说罢,青登转过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少女们,将少女们紧紧地翼护于自己身后的同时,提刀面朝眼下正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惊得手忙脚乱的列位讨夷组余孽。
黑暗中,忽有一人喊了一嗓子:“别慌!脊背靠墙!不要乱动!敌人的手里抓着刀!用刀光来辨认敌人的方位!”
喊出这句话的人,正是高杉晋作。
他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身体力行地将脊背靠向旁边的墙壁,保证后方的安全。
高杉晋作强悍的心理素质于现时展现得淋漓尽致,面对青登所发起的这场令人猝不及防的突袭,他仅错愕了一瞬就迅速地恢复了镇定。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他这样的心理素质。
除他之外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不是在发出惊恐的大叫,就是在慌慌张张地乱动,置高杉晋作的指挥于不顾。
在一片惊惶里,出现了一瞬的有序——独臂武士等人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拔出刀来。
只有拔出刀并将刀紧握在手,才能让他们的心绪获得稍许的安定。
众敌的视野,需要至少半分钟的时间才可有望得到恢复——这样的大好先机,没有将其错过的道理!
青登滑步向前,以俯冲之势扑向身旁的某位敌人。
与该敌错身之际,青登的左手柔软地缠住他的肩膀,控制住他的动作,使他失去自由。
在该敌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的下一息,青登把右手的定鬼神利落地刺入他的喉咙。
刀尖探到颈骨一剜便拔出。
——2个……!
青登将抽出的刀刃,顺势扫向右侧之人的肚腹。
空气呜动了起来。
照小说家的说法,就如白虹贯日一般。
长且闪耀的锋刃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地轻松剐开那人的肚子。
生命力从此人腹部的窟窿里涌了出来,发出了恶臭的血腥味和的“咕咕”作响的肠胃胀气声。
此人的脸色于转瞬间变得苍白,他呼哧呼哧地挤出几个痛苦的音符,双手下意识地按向伤口,试图阻止血液的流失。
但他的这番努力只维持了数秒。
因为在数秒之后,他那像是失去支撑的头颅拖着身体,颓然向前倒下。
——3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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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武士其实早在许久之前就登场过了。不知有没有细心的读者发现:此前神野的身边,总跟着一位只有一条手臂的武士,详情请见第1卷的第85章。
他的全名是“藤堂高隆”。神野对他以姓氏相称,唤他为“藤堂”。而高杉晋作则以名字相称,唤他为“高隆”。
本章也算是在讨夷组彻底退场前,从侧面对其做了最后的形象丰富。
讨夷组的成员确实都是思想极端的疯子,但他们中的不少人又确实是有着很坚定的信念。只可惜他们所坚守的信念完全是错误的。
一如当初刺杀井伊直弼的水户藩藩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