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不说话的寂静氛围,持续了约莫二分钟。
二分钟后,天璋院“呼”地长出一口气,随后重启朱唇:
“我有时候总不禁地想:要是井伊大老还在就好了。”
“如果井伊大老还在,这些一桥派的臭东西,还不得夹紧尾巴做人,哪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不过……倒回头来仔细一想,就算井伊大老又活过来了,我的日子也未必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青登适时地递上反问: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天璋院一边苦笑,一边耸了耸香肩。
“我和他理念不合啊。”
“井伊大老只想重振幕府雄风。”
“他的眼里只有幕府。”
“只要幕府能再次强盛起来,其他的一切事情……其他藩国的生死存亡,他オ懒得理会。”
“而我……”
天璋院轻咬了下红唇,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接着往下说。
片刻后,她给出了答案:
“算了,这个话题就先到此为止吧。再怎么自怨自艾,也无用处。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这种被人刁难、嘲笑的日子了,就任由一桥派的臭东西们在那胡吠吧。”
“唔……说到被刁难、被嘲笑……盛晴,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向你道谢呢。”
青登怔了怔,将目光将远方的天际收回,投向天璋院。
“道谢?道什么谢……唔……!”
青登余下的字词卡在了喉头——眼前的景像过于香艳,使他的心神、意识在一瞬之间被吞没。
只见天璋院面朝青登地侧躺在卧榻上,身上的巫女服因她这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凌乱。
上衣的双袖与紫袴的两条裤管大幅上卷,露出洁白得令人目眩的前臂与小腿。
美目半眯,颊上带着若隐若现、充满柔意的微笑。
一缕鬓角的青丝垂落下来,沾在唇角。
黑色的头发、白皙的脸蛋、红润的唇瓣,共同拼组成让人的目光不由得定格的瑰丽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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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与你初次见面时……也就是我和家茂乔装打扮成‘三番组’的组员与你切磋的那时候,我说了好多天璋院的坏话……你及时地制止了我。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青登思忖了一会儿,很快忆起:确实是曾发生过这档子事儿。
是时,伪装成三番组组员的天璋院,说了许多自己的不是。
当时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天璋院本人的青登,觉得此人的话似乎说得有些太过分了,于是就出言进行了制止。
青登不喜欢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
在青登眼里,连某个人的面都没有见过,没亲身与那个人相处过,就随便议论那个人的是是非非,是一种很愚蠢的举动。
“被人嘲弄、被人奚落——这种情景,我经历得多了。但被人出面维护,这确实是很少见……不好好地向你道谢一番,那可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盛晴,谢谢你。”
青登抬手抓了抓头发,为难似地笑了笑:
“不用谢啦,只不过是件无足挂齿的小事而已,没有特地向我道谢的必要。你弄得这么隆重,反而让我很无所适从。”
“那可不行。』
天璋院一个鲤鱼打挺,从卧榻上坐起身来。
“你替我说活,当面维护我,我必须得做点表示才行,最起码也得给你点谢礼。唔……送你什么好呢……”
天璋院抬高下巴,眼望天空,右手食指伸出,支着右脸颊。
“啊,对了!”
天璋院放下支脑袋的葱白般的玉指,笑盈盈地与青登四目相对,一对美自笑得快眯成一条细丝。
“我吻你一下,就当作是我对你的谢礼吧!”
“……哈?”
青登反应慢半拍地将惊愕与难以置信化为声音。
他姑且以眼神与表情向面前的天璋院确认:我应该没有听错吧?你刚刚是不是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什么很劲爆的话?
仅一息后,青登的这项疑问就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回应。
“因为觉得有点害羞,所以下来就麻烦你暂时地闭一下眼睛噢。”
天璋院伸出右手,一把捂住青登的双眼。
她的巴掌不大不小,恰好能把青登的双目尽数遮挡住,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视力被“夺”的下个瞬间,青登感到一股香甜的气息,朝自己缓缓地迎面靠过来。
即使青登闭着眼,也感受得到天璋院的影子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瞬间,青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慌乱之中,全身的肌肉像是石化了一样的僵硬。
这女人是想干嘛?她真的是打算亲我吗?打算亲我的哪里?我只不过是做了那么点小事而已,至于那么隆重地向我道谢?
不及细想与反应,青登已感到自己的脸颊痒痒的——这是天璋院的湿润鼻息打在了他的脸上。
除此之外,青登的肌肤还开始感应到天璋院的暖和体温。
天璋院的俏脸与他的脸近在眉睫——青登的大脑确认此项事实的半秒后,他的嘴唇被柔软的触感包覆。
青登那对被天璋院的巴掌盖住的双眼,霎得睁得浑圆。眼中充满难以置信之色。
他不敢相信天璋院原来是这么热情奔放的女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居然会这么稀里糊涂地没掉……
不过,仅眨两下眼的功夫,青登渐渐发现不对劲。
从嘴唇传来的触感冰冰凉凉的,还带有着面粉一样的粉状物,尝起来甜滋滋的,和刚才所吃的麻薯味道相同……不对!这不就是麻薯吗?!
这时,天璋院松开了挡住青登双眼的巴掌。
青登定晴朝前一看,发现天璋院以左手抓着刚刚招呼青登来凉亭休息时,从不知何处拿出来的麻薯,将这颗麻薯用力按住青登的嘴唇。
红唇紧抿,拼命忍笑。
在青登朝她看过来后,她仿佛是终于忍耐不住了,噗嗤地笑出声,展现出坏心眼的笑容。
“让我猜猜看,你刚刚是不是真的以为我要吻你了?”
“殿下……你有时候,真的性格真的很恶劣耶。”
这般说完后,青登像是表现自己的抗议一般,“啊呜”一声一口吃掉这颗紧贴他嘴唇的麻薯。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地被这位俏寡妇捉弄。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实际上青登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自己接二三地被天璋院恶作剧,而涌现生气或恼怒的情感。
“抱歉抱歉。”
天璋院双手合十,笑眯眯地向青登低头致歉,
“这是为什么呢?一看见你就忍不住地想要对你做恶作剧。”
话音刚落,天璋院表情神清气爽地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双腿一蹦,跃下卧榻,站起身。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江户城了。盛晴,我先走一步咯。纱重、八重以及天仓今日都在月宫神社,你如果想再修炼一会儿云流再回家的话,可以现在去找他们。”
青登点点头,半开玩笑地问道: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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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啦。”
天璋院莞尔。
“大白天的,而且从月宫神社回江户城的这段路安全得很,不需要有人护送。”
“你多多保重,我先走一步了。”
留下这句话后,天璋院将柔荑交叠在身前,施施然地走向离开箭场的小径。
不过,走没两步,她忽地像是回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的,猛然顿住双脚。
“哎呀,因为和你聊天太愉快了,差点忘记跟你谈正事了。”
天璋院仅将上半身过来,重新面朝青登。
“盛晴,6天后……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你有时间吗?”
“新年的第1天?”
青登想了一下。
“我那天没什么安排。”
“那好!”
天璋院面露满意之色地轻轻颔首。
“那么——新年第一天的朝九时(午后2点),在月宫神社集合,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以新御庭番统领的名义。”
“这是你自加入新御庭番以来,所领受的第一个任务,所以务必不要迟到了。
任务……青登听罢,眸光一凝。
能和新御庭番这种隐密机动部队扯上关系的任务……青登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暗杀”、“刺探情报”等词汇。
是要刺杀谁吗?
还是要收集哪个人的情报?
想到这,青登的眼神、表情,逐渐肃穆起来。
天璋院注意到了青登刻下露出着的庄严神态。
“咯咯咯,不必那么地紧张。”
天璋院抬手掩住漾出笑意的嘴巴。
“不是什么很难、很苦大仇深的任务,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任务还是挺愉快轻松的。”
天璋院微微沉下眼皮,纤长得与天鹅绒无异的眼睫毛下,意味深长的眸光不断闪烁而出。
——愉快?轻松?
大感困惑的青登,正想就这项神秘任务的具体细节作进一步的追问,然天璋院抢先他一步地说:
“总之——6天后别迟到了哦。6天后的朝九时,我会在月宫神社准时等你的。”
语毕,天璋院没有其他要补充或忘记说的话。
也不给青登任何说话的机会。
视线从青登的身上收回,套着紫纽木屐的双脚重新往前迈步。
少焉,只剩天璋院的体香还留青登的身边。
……
……
5天后——
万延元年(1860年),12月30日(除夕)——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道场——
啪!啪!啪!啪啪!
竹剑相击的气浪,撼动道场内的空气。
两道体型几近相同的身影,以目不暇接的速度交错而过。
在两人错身之迹,双方掌中的竹剑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关头里展开了4度交锋.
4道几乎是同时响起的竹剑互击的清响,萦绕在道场边观战的总司一行人的耳畔。
脚掌滑动,地面作响。
场上交锋的二人在交错身形之后,向着反方向奔出近七步,然后像提前对好了招似的,极有默契地同时持剑回身,遥相对峙。
两个人都没有妄动。
两个人都在打量、观察对方。
只见这对正对峙中的剑士,一方是年纪不满20,身材颀长的年轻才俊——正是青登。
而和青登对打的另一边,则是皮肤白皙、容貌俊秀、仪表堂堂的美男子。
这名美男子的身材很高挑,体型匀称,个子几乎与青登相当。
没有剃成月代的头发乌黑浓密。
岁数看起来要比青登大上一些,但是也没有大上多少,25、6岁上下的年纪。
若看面相,此人一点儿也没有武者的风范。
白白净净的脸蛋,柔和清朗的面部线条……
相比起舞刀弄枪的武者,这名美男子更像是袖手谈风月的学者。
不过……凡是见过这名美男子的战斗英姿的人,绝对不敢对他有丝毫的小瞧!绝对不敢再轻蔑地对他的“书生脸”有任何的微词!
说时迟那时快,场上的对决经过短暂的沉寂后,战端再开!
吱——美男子猛地岔开双脚,脚掌在地面上擦出「吱」的刺耳声响。
下一刹,他沉下腰,活像是在地面滑行一样地冲到了青登的面前。
移速之快,间距把控之精准,令正在不远处观战的永仓新八等人看了之后,不禁暗暗咋舌。
以中段之构举在身前的竹剑上抬,劈下——招式看似朴实无华,但事实上,剑身藴藏着哪怕是青登也无法忽视的凶猛声势!
剑速疾如迅雷,剑威有如泰山压顶——是神道无念流的招式!
以压倒对方的气势和力量解决敌手——此乃神道无念流的特色。
青登不敢托大,手中竹剑以下段放低,闪身避过。
青登的躲闪中藏着反击的准备动作。
闪开的瞬间,青登修长的身身躯犹如倾倒般欺身向前,压向美男子。
呼!呼!
竹剑在空中闪过两道的暗黄色残影。
青登先是以下段发招,把拖在右身侧的竹剑一把撩起,从右下一路砍到左上。
紧接着,借着重力,把凌驾在左上端的半空里的竹剑,沿原路地斩回至自己的右身侧,剑尖险些触地。
因为竹剑是不分刀刃与刀背的,所以将竹剑“原路折返”时,省了转动剑身,使原本朝天的剑刃转回至朝地的动作。
威力无可挑剔,发招的时机也掐得很完美——但打不中对手的话,这些要素又有么意义呢?
只听铿然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的道场上空。声浪久久不散。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所以眼力不够或是武道修为不足的人,应该没有看清适才都生了什么——在青登的竹剑即将击中美男子身躯的千钧一发之际,美男子以游刃有余的动作连挥二剑,将青登的二连斩悉数挡了下来,然后拔足后跃,跳至三步外,拉开了与青登的距离。
看着防御固若金汤的美男子,青登两眉微皱。
他没去对美男子展开追击,而是就地踏稳脚跟,沉底腰身,剑尖上扬,摆好了霞段架势,剑尖水平直指美男子的胸口。
只要是有长眼晴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青登的全身肌肉皆紧紧绷着,整副身躯活像被压得死死的、蓄势待发的弹簧,隐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噢?”
美男子轻挑眉角,唇边微微扬起不着痕迹的弧度。
“早有听闻仁王阁下擅长刺击技。今日有幸相见,实在是喜不自胜!”
美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架好竹剑——剑尖轻轻抽动。
正是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架势,
“仁王阁下!尽管出手!不必留情!我伊东大藏今日势要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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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晴】的念法是moriharu(莫里哈鲁),是一个很有平安时代风格的名字。作者君费了好大的功夫,翻了好多的资料才定下了这个名字(豹毙.jpg)
作者君完美履约,成功豹更1.1万(豹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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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现在的更新方式是先手写,然后用很智障的扫描app把稿子扫到电脑上,但因为app太智障了,总是把“的”扫成“由”,把“纱”扫成“妙”,所以每次扫完后都得花很多时间去审稿,但肉眼审稿总会有漏网之鱼,所以大家今后如果发现什么很奇怪的错别字或标点符号,不要大惊小怪——都是人工智障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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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严谨的心态,作者君姑且还是提个醒——
本书是半架空向的剑戟文,因此书里的历史情节基本是“5分真5分假”。
……
岛津齐彬将天璋院当工具来用。3月份时确立与天璋院的父女关系,5个月后就把她送到江户,给那个残废将军当老婆。
天璋院嫁入江户后没多久就背叛一桥派,倒向南纪派。
天璋院很喜欢年轻有为的德川家茂,很讨厌一桥庆喜(胜麟太郎的回忆录里不止一次地提过天璋院很烦一桥庆喜这个人)
……
以上这些全都是史实。
至于天璋院和井伊直弼理念不合、一桥派大肆抨击天璋院、天璋院有着小恶魔的性子……这些就全都是作者君为便于推动小说剧情以及个人的喜好所杜撰出来的虚构情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