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越让我觉得胆战心惊……”
“殿下,请恕我直言。把钱花在这种地方……如此做法,很伤我们这些在前线奋战的将士们的心啊……”
事实上确实如此,青登并没有耸人听闻。
对于幕府的这趟“天价上洛”,青登不清楚别的部队有何动静,可在近段时日里,新选组内部确实是埋怨四起。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任谁都觉得不甘、憋屈。
青登的话音未断:
“还有,为什么不让小姓组的武士们把柄袋摘掉?你们是想重蹈井伊大老的覆辙吗?”
说到这,青登不禁加重语气。
将军、大名们出行的时候,相随的武士们须给佩刀装上柄袋——此乃江户时代的礼制之一。
在青登眼里,给佩刀装上柄袋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花里胡哨”一词的集大成者!
青登从不使用柄袋,也不让麾下的将士们使用柄袋。
因为一旦装上柄袋,就没法迅速拔刀了。
柄袋会将刀柄和刀鞘绑在一起,除非拥有项羽般的怪力,否则根本就没法拔出刀来。
刀是杀人的工具,不能随时拔出的刀,不就成了一件摆饰了吗?
如果是仪仗人员的话,那青登也不说什么了。
可是就连护卫也来这出……这不是在瞎胡搞吗?
3年前的“樱田门外之变”,就是因这小小的柄袋而惹了大祸。
是时,大老井伊直弼的身边有足足七十多个护卫。
数量虽多,可护卫们的佩刀都装着华丽的柄袋。
因此当刺客来袭的时候,护卫们根本就没法及时拔刀迎战,以致很多人是直接连鞘带刀地将刀子从腰间抽出,将刀当棍子来使,或是直接空手对敌。
倘若他们当时没有给佩刀装柄袋,都能迅速地拔出刀来的话,或许这场事变的结局就不会那么惨烈了。
井伊直弼死后,当场战死的护卫们保留武士名分;重伤者减俸并流放到藩领的下野国佐野面壁;轻伤者全部切腹;无伤者和轿夫一律斩首并除去武士名分,处分不光涉及本人还连带亲族。
就因为一个柄袋,多少人枉死?
据悉,在“樱田门外事变”发生的当天早上,有匿名者往井伊府邸投了一份书信,提醒井伊直弼务必要当心,萨摩藩和水户藩的刺客们已盯上他的性命。
然而,井伊直弼明知自己已有危险,却依然要求部下们一如既往地给佩刀装上柄袋。
个中缘由,众说纷纭。
现在最有力、最令人信服的说法,就是井伊直弼的自尊心在作祟。
一来这是幕府的礼制,井伊直弼不愿知法犯法。
二来若是让护卫们拆掉柄套,等于是向刺客们认怂了。
这对于高傲、自尊心极强的井伊直弼来说,乃无法忍受之事。
就这样,这场本可避免的事故,就因各种各样的滑稽缘故,而阴差阳错地发生了。
“还有!”
青登又把话接了下去。
“为什么要让小姓组来担任护卫?”
“这些废物能顶什么用?”
“与其这般,还不如调火付盗贼改来助阵。”
“最起码火付盗贼改的队士们都还懂得握刀、拔刀的方法。”
“小姓组的废物们怕是连怎么拔刀都搞不明白。”
小姓组是将军的禁卫军,随侍在将军身旁,以保护君侧为最优先,只有家世显赫的旗本子弟才有资格成为小姓组的一员。
换句话来说——能进小姓组的武士,全都是“上三旗的旗人子弟”。
你指望这群养尊处优的大爷能够上阵杀敌?
与其指望这种东西,倒不如去指望总司能够学会1000以内的加减乘除法,后者姑且还有实现的可能。
“殿下,你们能够安然无恙地抵达大津,顺利地与我们汇合,实乃万幸。”
“你们现在已经安全了,有我在,有我的将士们在,敌人已无可趁之机。”
“若是在与我们汇合之前,你们遭遇法诛党或别的什么势力的攻击,就凭你们这漏洞百出、浮夸至极的防卫水平……”
青登并没有把话接下去,点到为止。
他每说一句,天璋院的螓首就矮上一分。
轿内的氛围变得难以言说。
沉重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累积。
大约5秒后,天璋院重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俏脸上布满愁容。
“盛晴,你所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呢?”
“对于这种华而不实,完全是在浪费钱的行径,我和家茂都是深恶痛绝。”
“但是,没办法……那群老家伙不愿点头啊。”
“不论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们始终只会不断重复‘这是代代相传的礼制’、‘我们要彰显征夷大将军的威仪’云云……”
天璋院的语气逐渐低落。
青登抿了抿唇,旋即轻叹了口气。
“殿下,请你见谅。”
“我并不是要责怪你们。”
“我能理解你们的苦衷。”
“我只不过是以朋友的立场来抒发自己的看法而已。”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尽力补救了。”
“至少在返程的时候,摘掉那该死的柄袋。”
“江户幕府第14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茂、大御台所天璋院笃姬,双双遇刺身亡……我可不想听见这种消息啊……”
青登前一秒还在说着严肃的内容,后一秒……
“青登!青登!”
轿外陡然响起木下舞的声音!
青登瞬间愣住。
回过神来的那一刹那,他条件反射般地坐直身子,伸手掖紧旁边的垂帘。
“阿阿、阿舞?怎、怎么了吗?”
轿外立即传来回应。
只不过,接话之人并非木下舞,而是总司:
“我们现在正经过琵琶湖的南岸!风景美极了,你快把垂帘拉起来,一起来欣赏风景吧!”
青登的额间冒出点点冷汗。
“不、不了吧!谢谢邀请,我、我现在……我现在不想看风景……”
总司:“为什么?”
木下舞:“至少看一眼嘛!”
继二女之后,又一道女声插入进来:
“橘君,话说你为什么要一直放着垂帘啊?你不觉得轿内很昏暗、闷热吗?”
这是佐那子的声音……
三女都在!
青登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他忙着应付仨女,所以他现在并没有注意到——其跟前的天璋院正用一种充满韵味的眼神,直勾勾地紧盯着他。
紧接着,她鼓起脸颊,一脸闹情绪的样子。
……
……
轿外——
木下舞不死心地追问道:
“青登,你真的不看看吗?景色真的很美哦!”
“不了,我有些累,想要休息……唔唔?!”
青登的突如其来的怪叫,吓了仨女一跳。
佐那子赶忙追问:
“橘君,怎么了?”
青登慢了半拍才急匆匆地回答道:
“没、没什么!我我我、我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
……
轿内——
青登一边回应佐那子的询问,一边瞪圆双眼,怔怔地呆望着面前的佳人,目光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情绪。
只见天璋院伸长双腿,直接将两只小脚搭在青登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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