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快看!那儿就是着名的‘堂岛米市’!”
“天下各地的米价,皆以堂岛米市的米价为基准!”
“在一定程度上,堂岛米市的稳定与否,决定了全天下的安危!”
“沿着这条街道继续往前走,就能抵达大名鼎鼎的‘新町’!”
“用力抽动鼻子的话,仿佛都能闻见诱人的脂粉香了。”
“啊,青登,你放心,我是绝对不让你去新町的!”
“若是让我发现你去了新町或是别的游廓,我会于第一时间告知千叶小姐和小司,并且向奶奶告状!”
“那座宏伟的、直插青天的巨大城堡,就是大坂城!”
“遗憾的是,这座大坂城是江户幕府在消灭丰臣家后重新建造出来的。”
“原有的‘丰臣家大坂城’,早已在‘大坂夏之阵’中化为灰烬了。”
“据说‘丰臣家大坂城’要远比这座‘德川家大坂城’宏伟,真想亲眼见识一下呢!”
“青登,你知道吗?据说‘日本第一兵’真田幸村是茶茶的情人!丰臣秀赖的亲爹就是真田幸村!
“丰臣家行将覆灭的时候,真田幸村紧抱着茶茶,说‘我信繁……会侍奉您到最后’,真是一段凄美的故事啊。”
“可是我又听说丰臣秀赖的亲爹并非真田幸村,而是毛利胜永!”
“总感觉‘大坂七将星’全都与茶茶有一腿……丰臣秀赖的亲爹究竟是谁呢?”
……
在告别了那个异乡人之后,青登和木下舞就继续按照原定计划,接着游览大坂的巷陌。
在出发之前,木下舞拍着胸脯对青登说“选我来做导游的话,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事实证明,她还真不是在胡诌。
因为是在大坂长大,所以她对这座城町有着很深的了解。
大坂的各处要地,以及与大坂相关的各种野史传闻,她信手拈来。
就好比说现在——她正兴致勃勃地向青登讲述茶茶的风流韵事。
茶茶,即丰臣家的末代主母。
相传她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给丰臣秀吉戴了硕大的绿帽,好让自己顺利怀孕,因此丰臣家二代目主君丰臣秀赖并非丰臣秀吉的种。
至于丰臣秀赖的“野爹”是谁,有着许多种版本,从“大坂三野爹”到“大坂七野爹”,令人忍俊不禁。
大坂曾是丰臣家的主城,故而流传着非常多的与丰臣家有关的。
什么“丰臣家的血脉并未断绝”,什么“丰臣家的后人欲图推翻江户幕府,重塑丰臣家的荣耀”……千奇百怪的野史传闻,使青登不得不感慨一声: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果然是丰富的!
木下舞似乎格外喜欢丰臣家的野史。
在起了个头后,她就双目泛光地讲个不停,特别起劲。
虽然木下舞所说的这些野史传闻,一个比一个扯淡,跟“努尔哈赤靠卖沟子来攒取军费”有得一拼,但青登依然津津有味地听着。
一来他乐于看见木下舞露出这种高兴的表情。
二来这些野史还挺带劲儿的!特别是“大坂七野爹”的轶闻,青登都听入迷了——没办法,人类对于这种故事,一直是情有独钟的。
三来,他想要更多地了解这座城町。
近日以来,他可不是每天都只顾着吃喝玩乐、享受有钱人的快乐。
虽然在木下琳的大笔一挥下,葫芦屋与秦津藩结为了紧密的攻守同盟,但具体的合作细节——比如“于几月几日,交付多少粮食”——仍需做进一步的探讨。
于是乎,青登近日来的主要工作,就是与木下琳见面、开会、协商。
这几天究竟召开、参加了多少场会议?老实说,青登已经数不过来了。
事实上,直至今天下午,这份漫长、繁琐的工作,才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今天才堪堪完成大坂方面的工作,明天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京都……青登的日程表可以说是排列得满满当当。
“休假”什么的,简直就是奢想。
因为忙得脚不沾地,所以来到大坂那么多天,他都能好好地游览这座同样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城町。
既然葫芦屋已是秦津藩的盟友,那么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多半会经常光顾此地。
总而言之,多多了解大坂,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平心而论,青登还蛮喜欢大坂的。
用简单易懂的话语来说……大坂有着很浓的烟火气。
即使只是行走在夜晚的街巷上,青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坂与江户、京都有着非常显着的不同。
说来也巧,“三都”分别代表着三种不同的文化。
江户代表的是士族武家文化。
京都代表的是贵族公家文化。
大坂代表的是市民商家文化。
其他地方始终保持着“士农工商”的社会等级秩序。
唯有大坂是个例外——它是“商士农工”。
在大坂,商人们拥有着无比伦比的崇高地位,町民们皆以做商人为荣。
在明面上,大坂乃天领,即幕府的直辖地。
可实际上,大坂是由商人们组织的“大坂三乡”来负责统治的,有着非常强的市民自治的传统,更像是一座自治领。
市民自治的特性,使得大坂拥有其他城町所不能比拟的“自由”,政治环境非常宽松。
因为经济活动发达,所以逐渐诞生了资本主义萌芽。
拥有资金、原料的巨商们雇佣具有自由身份的町民,为市场的需要进行生产。
大坂町内早早就出现了大量的、具备近代工厂特征的作坊。
经济的繁荣,外加上宽松的政治环境,造就了市民文化蓬勃发。
灯火通亮,人声鼎沸。
街巷阡陌,百艺盛行。
勾栏瓦舍,簪花游赏。
或许正因这份繁荣,大坂人的待人处世的方式,才会那么地豪放、特别。
青登很喜欢这种烟火气。
对他而言,如若要找寻一处养老地的话,大坂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正当青登一边认真聆听木下舞的“大坂野史讲座”,一边漫不经心地观赏周围的街景的这个时候——
“嗬……!嗬……!嗬……!嗬……!嗬……!”
在“风的感知者+4”的加持下,听力过人的青登陡然听见粗重的喘息声。
青登循声望去——就在不远处,一位剃着铮亮的光头、身披破旧袈裟的老僧人,正以双手扶住土墙,不间断地发出急促的、仿佛掺着沙子的喘息声。
这个时候,木下舞也发现了这位老僧人。
她也顾不得她的“大坂野史讲座”了,忙不迭地对青登说道:
“青登,快看!那位老僧人似乎有些古怪!”
青登点了点头。
“嗯,走吧!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的这句话,显然是多余的。
因为他说犹未了,木下舞就已大步流星地奔向老僧。
虽然已经因加入新选组而暂时“歇业”了,但那个嫉恶如仇的“猫小僧”,始终是木下舞的不可分割的“半身”。
眼见有人需要帮助,她岂会坐视不理?
她如风般移身至老僧的身边,一边搀扶对方的肩膀,一边热切地问道:
“足下,请问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青登慢半拍地赶到,与木下舞一起搀扶这位老僧。
“嗯?”
在看清这位老僧的面容后,青登挑了下眉,面露诧异之色。
他认识此人。
正是在来到大坂的第一天时,偶然遇见的那位“大盐党的残党”。
青登记得他的名字是“灯五郎”。
他的故事,青登仍清楚地记得。
26年前,他以农民之身参与了“大盐平八郎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