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明从上到下都在手忙脚乱的喜迎新春的时候,沈阳大政殿里的后金君臣,又是另一番景象。
“什么!你说巴赖和范永斗他们被明廷发现,押至北京城斩首了!”皇太极的吼声在大殿里回荡,声音里夹杂着惊恐和愤怒。
只见这位后金大汗胸膛起伏不定,右拳紧握,面色阴沉,捂着胸口,气得发抖。不怪他失态,要知道自努尔哈赤时期开始,他们后金就和范永斗等人打交道了。
辽东这块苦寒之地,辽西又驻扎着明朝重兵,战火连天,皮岛毛文龙又时常侵扰后方,后金的耕作生产受到很大影响。所以许多物资都要靠和范永斗等人采购运输,当然也有部分物资从海上运过来,可那条运输线不稳定,时刻受到登莱,皮岛明军的威胁。
巴赖的死倒是小事,可范永斗等人被斩首,意味着大金日后不能再与关内交易,无法从关内取得任何物资了,这对什么都缺的大金来说怎么得了哇。
殿内一众八旗将佐也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垂着额头,不发一语,生怕引来大汗的雷霆之怒,哎,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偏偏在大军即将对多罗特部用兵的时候出事了,怎么就被那小皇帝发现了?不是说那小皇帝才继位没多久吗?
大政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哎”代善无奈的叹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范永斗等人的死对大金意味着什么,可现在大军都准备好了,只等那边物资一到就出兵,现在陷于不尴不尬的境地,要不要出兵还都是个问题。
“那还要不要出兵征讨多罗特部。”阿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娘的,怕个球?父汉以十八副铠甲起兵,统一建州,决胜萨尔许,陷沈阳,辽阳,无有不利,几百人追着上万明军跑,那次不是以少击多?
“再说我们只是打多罗特部,那林丹汗还在漠北打土默特,永邵布,鄂尔多斯,察哈尔部主力不在,几十万明军都不是咱们对手,怕那留守的虾兵虾将作甚?”莽古尔泰大声嚷嚷道,在他看来,直接打就是了,八旗铁骑天下无敌,不惧怕任何对手,对皇太极等人的犹豫很是不解。
镶白旗旗主阿济格挠了挠头,神色纠结:“现在局势不明,还是稳重一些好。”
镶红旗旗主岳托,也是代善的儿子,插话道:“大家伙都准备好了,兴冲冲要去蒙古抢一把,现在说不出兵说不过去啊。”
一时间大政殿内议论纷纷,意见不一,把皇太极吵得头疼。
这时一道年轻而又沉稳的声音响起。
“禀大汗,弓都已经拉好了,怎么能不射箭?”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阿济格身后站出一个年约十六岁,脸庞俊秀的少年,你道他是谁?乃是镶白旗多尔衮。
他的母亲阿巴亥在在富察·衮代去世后,深得努尔哈赤的欢心被立为大福晋,如此努尔哈赤爱屋及乌,多尔衮及其兄弟阿济格、多铎地位上升。
在努尔哈赤死前,还将手上的两黄旗中的45个牛录,一分为三交给他们三兄弟,剩下的20个牛录变成亲军。可惜多尔衮年纪太小,否则这大汉之位也很难轮到皇太极这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来做。
皇太极登基时只掌握正白旗,在两黄旗没有任何根基,而女真中黄旗地位尊贵,视为汗王亲统的象征,于是他将两黄旗和两白旗调换,又缩减了多尔衮三兄弟手上的牛录,还逼他们的生母阿巴亥殉葬,可即便如此多尔衮三兄弟手上的牛录还是最多的。
后来无非就是和大玉儿相爱相杀,领兵入关问鼎天下,养了别人的儿子,最后惨遭挖坟掘墓,这些事大家伙也都知道了。
皇太极原本还在焦头烂额,怅然若失,现在听了多尔衮的话,反倒冷静了下来,是啊,自己都约定好蒙古科尔沁、喀喇沁、敖汉、奈曼部、喀尔喀部,一同征讨察哈尔了,怎么能因为一点小意外就失约?
他扭了扭肥胖的身躯,尽量让自己坐直,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多尔衮说道:“多尔衮你说说,该不该出兵。”
只见英气逼人的多尔衮抱拳道:“启禀大汗,我看直接出兵就是了,孤军深入太危险,只打席尔噶、锡伯图、英、汤图四路,扫荡大兴安岭南麓就成,离沈阳也近,明军有所动作咱们也能及时反应。”
嗯,这个建议好,多尔衮的话一出,殿内八旗将佐都纷纷点头,要真按照多尔衮的计划,这事还真没什么风险。
这时多尔衮身边一位更年轻的男子也叫道:“大汗,下决心吧!我们兄弟俩率两白旗做先锋!”
此人不是日后扫荡南明群鼠的豫亲王多铎又是谁?哎,提起多铎,又不得不说到一大惨案:扬州十日。由于史可法的顽强抵抗,清军攻打扬州损失甚大,占领扬州以后,多铎以不听招降为由,下令屠城。
几世繁华的扬州城中积尸如乱麻,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查焚尸簿载其数,前后约计八十万余......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可遇一卒至,不论多寡,皆垂首匐伏,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者,又不知何以言说。
不过这些都是日后的事,会不会发生还很难说,毕竟南边的皇帝换了个脑子。
见亲兄弟多尔衮多铎都力主出兵,阿济格也站了出来:“大汗,出兵吧!”
“出兵吧,大汗!”
“出兵!”
“干!”莽古尔泰挥舞着手臂,高声叫道。
代善和阿敏也是点头。
“好!那今天就回去收拾兵马器械,三日后出兵!”见一众八旗将领都赞成出兵,皇太极猛拍扶手,眼中透出坚定与决绝,大声道。
他又转向多尔衮多铎俩兄弟:“多尔衮多铎!”
“臣在!”
只听皇太极朗声道:“令你们兄弟二人为先锋,为我大军开路!”
“是!”多尔衮满脸喜色,哈哈,终于抢到了先锋的位置,哼,皇太极你逼死我母亲,这账我记着呢,等我和兄弟立下军功,总有一天要和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