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庄期期沐浴更衣,宛如要上战场般把自己认真收拾一遍。
她从送来的衣裙里挑了一件雪白的宽袖束腰袍,乌发用白玉簪随意盘成髻。
侍女见她穿得仿佛要去奔丧,正欲劝,却见她挑开一盒正红色的唇脂,一点一点将粉润的唇瓣抹成殷红,又将指腹剩余的颜色在眼尾晕染出一条长长的线。
师玄璎靠坐在房梁上,垂眼看到这一幕,便知晓庄期期是在模仿羲女大祭司的面容。
庄期期走到门口,识海中突然传来师玄璎的声音:“我能感受到之前烙下的神识了,宴摧就在城内,我先去找他。”
侍女见庄期期脚步猛然顿住,疑惑道:“姜姬?”
庄期期回过神,看见廊下两盆红艳艳的茶花开的正好,便顺手掐了两朵簪到鬓发间。
王府花园里,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花是,人也是。
王妃命人在紫藤花廊下摆了宴,几十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其中玩闹。
快走到跟前时,庄期期才从侍女的口中打听到,原来今天并非宴请宾客,而是府中内眷小聚——也就是王妃与王爷的姬妾们宴饮。
转过长廊。
庄期期走入众人视线。
几十名美貌女子纷纷回头看向她。
王爷为讨姜姬欢心,送过来的都是小陈国服饰。
瞿国的装束偏端庄厚重,而小陈国的服饰追求飘逸,庄期期这一身,素到极致,也艳到极致,明艳与清冷撞出一种奇异的绮丽,在这一片五颜六色之中跳脱出来,成为最扎眼的那一个。
庄期期跃跃欲试,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斗它八百回合了,结果放眼一看,这群女子个个目露惊艳,尤其是最首座上的王妃,端着一盏茶,斜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看着她的目光只有欣赏。
王妃见庄期期站在拐角处不肯上前,便给右手边绯衣女子使了个眼色。
然而那绯衣女子只顾着欣赏美人,并没有搭理她,王妃暗暗运气,一脚踢倒她屁股下的凳子。
“哎唷!”绯衣女子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咯咯咯!”
“哈哈哈!”
一群女子笑得前仰后合,抚掌拍桌,丝毫不顾礼仪,彷如一群白天鹅的幻像被戳破,瞬间变成五百只鸭子。
“妹妹快进来。”
最外侧两名女子起身迎向庄期期,热情得把她拉进花廊之中,挨个介绍每个人的身份。
庄期期这才明白过来,这王府里,明面上都是王爷的妻妾,实则处处皆以王妃为尊。
“有新的妹妹来了,咱们是不是该攒个局,出去玩一玩?”绯衣女子揉着腰臀,兴致盎然道,“不如去青溪观吧?那边山好水好。”
黄衣女子接口道:“道长更好。”
“哈哈哈哈!”
绯衣女名叫赛胭脂,黄衣女是房卿女,一个原是青楼花魁,一个曾是匪寨二当家。
这王爷仿佛有什么收集癖似的,后院里的女人什么身份都有,花魁、书香门第之女、将门之后、匪寨女匪,望门寡妇,没一个重复,现在又多了“姜姬”这个别国君主妃嫔。
王妃也不扫兴,干脆应了:“行,先收拾收拾,咱们带上王爷去那边庄子小住一阵子。”
“妹妹这一身打扮真好。”青衣女子艳羡道。
庄期期弄清状况后,飞快融入:“姐姐若是喜欢,不如我来帮你装扮上?”
“好啊!”青衣女飞快答应。
其他人亦跟着凑热闹:“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一场茶话宴,转眼变成了集体量体裁衣。
她们也很是随缘,想一出是一出,用王妃的话来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庄期期这身衣物稀罕的是料子,缝制上没有任何复杂耗时地手工,让绣房几十名绣娘同时做,一下午便能出几十套。
一群女人把府中库房里一尺十金的月光丝全都裁完,发现还不够,庄期期便提议姐妹们分成两拨,一拨着白簪红花,一拨着红簪白玉簪,于是又接着霍霍霞光绸。
王妃花起钱来毫不手软,几十个“吞金兽”要什么给什么。
刚开始庄期期以为是花得王爷的钱,后来才知晓,原来王府豪富,绝大部分产业在外面虽是挂着王爷的名头,实际都是王妃的生意。
王爷稍稍让权给王妃,便能让她替自己赚钱养几十个小妾,供他在外挥霍,家中妻妾和睦,日子简直不能更顺心。
晚饭时,妻妾们便穿上了新衣在王爷面前显摆。
庄期期发现,这群女人讨好王爷也是真情实感,一通甜言蜜语撒娇哄下来,乐得王爷见牙不见眼,当即便答应和她们一起去青溪观附近的庄子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