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白绫拍在桌上,面上带笑,眼底含霜:“凭此物吗?”
“人人皆言大人爱民如子,也请大人怜悯女子不易。”
除了秦夫人以外,其余几人皆冲师玄璎下跪。
师玄璎揉了揉太阳穴,艰难按下自己的暴脾气。
她的政令发出,起先反对的都是一些儒生,被她残酷镇压之后便没有什么人敢冒头了,可他们不冒头,却可以威逼利诱家中女眷出来冲锋。
这件事有组织有预谋,可不像是几个活在后院里的妇人能谋划出来的。
“诸位勇气可嘉,端是好胆魄,只可惜用错了地方。倘若前小陈国真有你们这般豁出去为女子请命之人,也不至于被约束到如今这种地步。”师玄璎起身走到最先开口的那名妇人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颚强令她抬起头来,目光逼视,“背后怂恿你们的人究竟是谁?!”
师玄璎刀下亡魂无数,即便不刻意放出杀气亦非寻常人能抗住。
那妇人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秦夫人微惊,难道自己也中了算计吗?可她曾经亲自去查探过,确实有许多女子因为政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可县令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那些人家坏了良心,为利益欺压媳妇、女儿,又如何能够将错全部归结于政令?
师玄璎松开妇人,见她瘫软在地上,字字如刀:“既然有些人选择将命运交给他人,那就要学会逆来顺受。垂怜这种事,不是你们往地上一跪便能得到的。想拿‘爱民如子’四个字要挟我?呵。”
她冷笑一声:“不论你们是自发,抑或被人指使,且都回家等着命运的安排吧。”
一直未曾话说的一名妇人忍不住喊道:“大人同为女子,就这般不顾同类死活吗?!有些人,有些人根本无力反抗啊!”
师玄璎掏了掏耳朵,总觉得这句话有那么点耳熟,哦,在梦里,吴曹氏曾对肖红帆说过前半句。
真是晦气。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后宅之中太久,四方宅院头顶被她们各自的“天”遮得严严实实,不知多久没有看过真正的天空,也早已经忘记自由奔跑的滋味了。
师玄璎倒也不至于苛责她们。
“若是日后,真心喜欢相夫教子、柴米油盐的女子,即便选择在留在家中,亦不会让旁人掌握自己的命运,不会被轻视,那才叫真正的喜欢和选择。”师玄璎看着几人跪在地上低垂的头颅,一字一句道,“我要这天下女子,想相夫教子便相夫教子,而不是只能相夫教子!”
几名妇人震惊抬头,面上满是向往和不可置信。
“真的……会有那样一天吗?”有人颤声呢喃。
师玄璎很认同肖红帆的一句话——责任是权利的伴生物。
想要获得多大的权利,便要担多大的责任。
总有许多人能在政令掀起的惊涛骇浪中抓住机会,与巨浪搏击,学会去征服去掌控,而这些人,将是她所描绘那个未来的基石。
变革、争权代表着流血和死亡。
“大浪之中,死死抓住前来救你的人共沉沦绝非求生之道。”师玄璎淡淡道,“若是无法靠自己游上岸,不若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