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侠本就是一种狭义的生存,头顶着白,脚踏着黑,前方是善,转身就是恶,左边是是,右边就是非-----
上官无意的疲倦在眼皮上,更在心底,说实在话他真的太累了。
可是,在窗外,还有许多人在等待着他的消息,从龙朝贵族到路边昏昏欲倒的乞丐、从陌生的过客到知己的好友、从素不相识的女子到曾经结发的妻子------
上官无意几乎是无比艰难的转过了身,转过了身,他便看到了四张脸,那是四张毫无表情的脸,那是四张冷酷无情的脸、那是四张追魂夺命的脸。所谓的“杀手之王,冥山四鬼;鬼刀出鞘,从不轻回。“说的就是这四个人,而今天他却要向他们宣战,也是向他们的主人、自己的爱人燕天衣宣战,他几乎是有些毫不犹豫的说道“拔你们的刀吧。”
于是,四双鬼眼都钉在燕天衣那张绝世娇艳上,燕天衣那双迷死人的妙目此时正注视着上官无意那发宽厚的脊背,这里曾是她的欢乐、她的幸福、她的天堂,而现在,他却显得那样的冷、那样的硬、那样的无情-----他既然做了选择,而自己又别无退路,看来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还怕什么生,又何惧死?燕天衣咬碎了那一方皓齿,似乎是很随意的点了一下头。
于是,在那明眸泪光闪现的刹那,刀光也已四起。
刀光如练,更如虹,划向长空,呼啸着,像极了一个人的哭泣,似乎要在空中划出一道生死的长线。
上官无意一身白衣,飘飞如仙,极点的潇洒,又特别从容。面对着死亡的颜色,他的心反而显得豁达了许多。
鬼刀本无情,可人呢?燕天衣不止一次看到过鬼刀分尸的情景,那些人都是她的敌人,所以她为此丝毫感不到残忍,可今天该乱刀分尸的偏偏是她的爱人,她擦拭了明眸的眼泪后,几乎是凄然的转过了身。
她转身之后,上官无意以被逼入死角,他那衣袂飘飘的姿态蓦地嘎然而止,此时,除了反抗,他已毫无退路。
而此时,恰恰反抗正是他唯一的退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也不过如此吧。
除了拔剑相向,上官无意已别无选择。世上其实有许多这样的事,正因为拔剑者少,才显得上官无意格外珍贵,这也基本符合那时的国情。
鬼刀是凌厉无比,而鬼剑呢?
放眼江湖,见过鬼剑的人除了上官无意,几乎就是个异数了,这正如冥山四鬼手中的刀一样,除了死人,又有谁真正了解那刀的颜色?
鬼刀如电闪,而鬼剑呢?
没有人能看到鬼剑的颜色,甚至包括上官无意,那鬼剑只如一抹电闪,只一闪,几声短促而又有力的惨呼声就已划破了长空,刚才才还只是杀人不眨眼的冥山四鬼,转眼间便真成了鬼。
没有人看到那把鬼剑,看到的只是上官无意一副沧桑的面容,一切都已远去,而生命呢?
燕天衣并不怕死,但只要上官无意从这里一走出去,她对龙朝所有的计划所有的阴谋都将成为泡影,她那时简直生不如此,她此时,到底该怎么办呢?毕竟,他曾是她的爱人呀。
上官无意此时已转过身,他的泪已有那虎目中潸然而下,他知道,他一旦走出这扇门,曾经与他朝夕相处、轻怜密爱的人就将化为乌有,他儿子那一方幸福与快乐的天空即将倒塌,而他此时,已别无选择。
一步下去,就是长久的伤痛。
燕天衣的苦笑来自心底,本来,在冥山死鬼死后她还有一步棋,就是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挟上官无疑,但是,她尽管壮志在胸、豪情无限,但毕竟他只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母亲,除了死,他甚至认为,她已别无选择。
上官无意已姗姗向门外走去。
燕天衣笑了,她的笑声中又无奈,有伤感,更有留念,上官无意的步履亦姗姗,此时,他已不敢回头,回头他可以看到什么呢?
他大踏步走出酒楼的那一刹那,雪已纷纷而下,他的世界恐怕至今仍是一片迷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