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皇后娘娘,确是麟王妃下的药,奴婢一直守在殿外,只有麟王妃一人进去过殿内,想必……”
“哼”云攸闷声苦笑一声,此时她才恍然大悟,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陷阱。此时,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不想把孙植再牵扯进来,所以便无人证明她的清白。
明月升起,清冷的月光挥洒在静谧宫殿上,屋顶飞檐的影子张牙舞爪,蔓延出无尽的怅惘。天地无言,星月无言,人亦无言。
太医匆匆赶来,孙植与一位步伐沉重的戎装男子跟在身后。那个男子,正是周卿颜。
“来人,将这个贱人剜去双眼,砍掉手脚……”太子话语亢奋,带着胜者为王的傲慢姿态,藐视眼前的一切。
周卿颜向皇后施礼,旋即往旁边移了一步,站到了太子面前。
“殿下,太子妃的安危最为紧要,其他无关人等,待太子妃醒来再处置不迟。”周卿颜拱手恭谨地说,他的声音似一股暖风,将云攸冰冻的明眸融化成一泓清泪。
云攸闻声,抬起头直视周卿颜,他不得不避开那双目光,但心神激荡卷起万丈波澜。
“先将麟王妃关入慎刑司大狱,待太子妃醒来再细审!”皇后语调和缓,她略略欠身,似是疲乏不堪,想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皇后心中明镜似的,一个是朝不保夕的麟王妃,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太子,两人孰是孰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要她今夜死,她就没命活到明天。皇后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她的小命多留几个时辰。
云攸泪眼朦胧犹如大梦初醒,面前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真的回来了,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却又遥不可及。
藏于心底的想念在这一刻爆发,掺杂着畏惧、委屈、悲戚的复杂情绪。她忍不住想要去接近、去触摸、去拥抱他的身体,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肉里。
但周卿颜始终没有和她直面相对过,他出奇冷静,刻意躲闪那双悲戚的目光。他大跨步从她身旁走过,只有衣摆触碰到她颤抖的身体,他的衣袍扇动之处,掠过一丝刺骨的冷风。
周卿颜迈入太子妃寝殿那一刻,云攸被两个侍卫反背双手,拖拽着向大牢走去,像是拖着一具冰冻千年的尸身,心死灯灭,万念俱灰。
麟王府,月皎皎,风凄凄。
海棠树下,安烁与阿木,一人坐着一人站立,就这样两厢静静对峙。
阿木与安烁冰冷的目光相撞,感到啮骨寒意自顶至足,几乎将他的热血凝冻。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明知道东宫是虎穴,为何还要瞒着安烁,将云攸送入虎口?
难道只是因为周卿玉在他心中更重要,所以他顾不得无关紧要的人,云攸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阿木恨恨地握拳捶打着树干,漫天海棠花瓣如雪纷飞而下。
在孙植回来禀告后,安烁只问了一声“寝殿内的呼喊声是不是太子妃的”,便交给阿木一个翡翠腰牌,让他去昭阳宫请皇后去东宫。
相比云攸的安危,安烁更担心周卿玉,若她被太子强迫,她或许会……
安烁恨自己,为何心中会有一瞬间的侥幸?幸而云攸救了周卿玉,但云攸的命,在他心中就比周卿玉轻贱吗?
懊恼、心痛、悲悯……两个男人的心绪如蛛网般缠绕。
慎刑司掌事柳斌,是右相萧世翁的学生,若太子决意将云攸置于死地,她在牢狱很难活过今夜。
阿木换上一身夜行衣,背上箭弩与箭筒,下摆掖在腰间,以手心摁灭了一支光焰欢舞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