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无法反驳。
“姑娘可否进府一叙?”萧世翁和颜悦色地问。
云攸扫视一眼数十个系着大红绸带的木箱,又冲萧世翁一挑眉,对方顿时了然。 “来人,将妆奁抬回府中,银两老夫会尽快筹措,姑娘到府上等待几日,可好?”萧世翁鼓起腮帮,活脱脱一个弥勒佛。
杨静慈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萧府可是远近闻名的虎穴狼窝,云攸被抓进去,肯定被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云攸面色不改,不紧不慢地走到杨静慈身边,在她耳畔低语:“我在萧府一事,切勿告诉周卿颜,否则那十万两别想讨回来。”
十万两啊!若讨不回来,杨静慈如何在济世堂立威,如何赢得大哥的赞赏,如何弥补血本无归的损失……
云攸笃定的表情,让杨静慈放下心来。除了相信云攸,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
萧府,东耳房。
萧世翁提着一盏紫铜油灯,照着云攸雪白无暇的脸蛋儿,像在赏玩一件稀世古董。
“听清儿说,你是杨延霖疯癫的母亲,为何无人知晓此事?”萧世翁靠近云攸的脸,凝视着她的双眼。
萧世翁是个慈眉善目的“笑面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老奸巨猾,做事滴水不漏,想必已经派人查过云攸的底细。
云攸双手双脚被粗绳捆缚,背靠堆积成山的木炭,雪白的衣衫染成了墨色。
“研制长生不老药,说出去都会被当成疯子,包括我的家人。我长期服用自己研制的药,有时会出现幻觉,几近癫狂,因此被家人囚禁,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云攸娓娓道来,有着历经世事的沉着冷静。
“你倒是说说,这返老还童的药,是如何练成的?”萧世翁放下油灯,居高临下凝视着云攸的脸。
“返老还童本就是逆天之举,必遭天谴。若无厚德相抵,根本不可得偿所愿。我杨家济世堂,多年为穷苦百姓赠药,累积厚德,方得天恩,重归桃李年华。”云攸一字一顿,庄重肃然道。
“老夫身为一国之相,忧国忧民,鞠躬尽瘁,花甲之年积劳成疾,难道不算积德之举。”萧世翁粗暴地捏住云攸的双颊,狠狠磨了磨牙,露出一个邪恶的笑意。
“右相当然是功德圆满,必得上天垂爱,福泽绵延。无奈受家人所累,不得安享晚年,整日疲于奔波,心神不宁,忧思伤脾,脾虚则伤五脏,恐怕右相的身体,已是风烛残年……”
场面便僵持了下来。
云攸是肆无忌惮,萧世翁却是心急如焚。
“本相如何才能返老还童,你若再故弄玄虚……”萧世翁喉咙里滚出一声沉沉的低吼,脖颈上青筋暴起。
云攸静静瞪着萧世翁,嘴角泛起晦暗不明的笑意。
“想必右相年轻时亦是名温文尔雅、精白之心的赤诚君子,如今攀上权势的巅峰,初心何在?返老还童须寻回初心,放弃一切,寻一处世外桃源,修心问道,你可愿意?”云攸娓娓道来,身后似是笼罩着绚烂的光晕,神圣而庄严。
修心者寿延,萧世翁亦懂这个道理。
他回想过去的几十年,披星戴月,殚精竭虑,如今白发如雪,依然为了孩子们奔波劳碌,从未尝过这世间的欢喜。
子孙自有子孙福,经太子伤人一事,萧世翁时常反省,也许孩子们就是仗着有他撑腰,才如此胡作非为。
萧世翁缓缓靠着云攸坐下,喃喃自语。
“何时一枕逍遥夜,细话初心。若问如今,也似当时着意深。”
......
翌日,萧世翁向圣上递过了乞休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