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玉越说越激动,微微喘息起来,她停下来看安烁的反应,安烁在瞬间的惊愕之后,唯有冷眼一笑回应她。
安烁在笑自己,他本以为周卿玉不愿委身太子,千方百计想要救她于水火。过了今晚,若他成功扳倒太子,周卿玉便会得到她想要的自由。
原来在金丝鸟笼里待久了的鸟,并不想要自由!
可笑至极!
安烁冷漠的反应,却叫周卿玉暗吃了一惊,她本以为他会捶胸顿足,伤心欲绝,然后发誓会让自己变得强大,襄助她一步一步走上权利的巅峰。
沉默震耳欲聋。
安烁蓦地挺直脊梁,脚下沉重地向后退了两步,躬身行礼道:“太子妃与臣共处一室,实在不妥……”
这是在下逐客令?
周卿玉唇角抽了抽,如释重负般轻舒一口气,转身时眼角含泪,心中却生出一种莫名的酸涩。
话说得如此决绝,这下他该死心了吧!
谁解红颜泪,谁识相思苦。
周卿玉不会知道,安烁口中所说“生命中唯一的光”,是云攸。
而她以为,云攸只是安烁想方设法摆脱的人,无关紧要,不值一提。因此,她见过活生生的云攸这件事,根本未打算告诉安烁。
她以为,告诉他只会徒增他的烦扰。
“吱”一声,月迩推开门,一股清风鱼贯而入,扑到安烁乏倦的脸上,吹动着一旁的窗扇猎猎作响。
窗外的海棠花开得正盛,寂寞秋千伴月影。安烁眼神一下恍然,仿佛看到云攸的身影,疾步走到窗边,却只是个侍女经过。
花落秋千,语笑喧哗,曾经与云攸共度的美好光景,如今亦鲜少入梦。
月迩手握一柄银色麒麟剑,郑重交予安烁道:“这把剑曾陪太子妃叱咤疆场数载,她说,以后就让它陪着王爷。”
安烁目光凝在剑柄的麒麟图腾上,有些僵住了。
有些片段闪在他脑海里,周卿玉一身戎装,策马扬鞭,马似流星?人似箭,身轻?如叶,宛如一只?神鹰载着她?凌空而起。
此生恐怕再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安烁接过麒麟剑,黯然垂首,惋惜道:“本王嘱咐过你,绝不能让太子碰卿玉一根指头,为何她会有孕?”
月迩心神似受冲击,一脸铁青,砰然跪下道:“王爷恕罪,太子以周老将军的性命要挟太子妃,废丘军营有太子安插的人,若老将军遭遇不测,太子妃再无倚靠,她亦是无可奈何啊!”
安烁的脸色忽然差到了极点,他手中的剑变得越来越沉,他转身将剑搁在书案上,闭上眼轻抚剑身,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周家世代戎马倥偬,保家卫国,守护一方安宁,到头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安烁无力地倚到身后的挂图上,用手捂住双眼,顺着墙壁缓缓地坐下来,半晌之后,那声再也压抑不住的哽咽,终于从他的喉间呜呜地溢了出来。
月迩这才看清挂图上的女子,正是她不久前见过的女医官——云攸。
她正要告诉安烁此事,屋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琅伯恭敬问道:“王爷准备好了吗?吉时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