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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你自己拿。”
话音刚落,墙面没来由地开始摇晃,不过转身,头顶匾额正好劈裂了燕兰君的石像,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但引发长生殿震动的原因在于别处,付清乐没忘记这里还有个镇守神殿的鬼武士。
谁想和修吾斗?!
临近末尾,护元灯最后一次显灵,南初七都觉得这是付清乐算好的。
蓝焰瞬间充斥双目,来不及看修吾有何表情,接着画面陡然一转,他们就回到了冥河源头,将星送他们进来的地方。
眼前飘来点点灰烬,可能是修吾的甲胄,可能是长生殿的花影,有那么一丝真实感,还好南初七敲得快。
往后即是瞬移咒出口,所有东西包括护元灯在内散落一地,三次机会用尽,那盏灯也被摔坏,彻底熄火了。
付清乐放下渺渺,拾起它敲了敲,果然没有动静。
“不是说火灭人死……”
“是啊,我没死,不然怎么光喊你拿着呢,三次机会护的是你。”付清乐提灯,同时示意南初七去看前方狂风大作的鬼门,轻松得让他害怕,“现在走到头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南初七心有感应,胸口也跟着阵阵抽疼,慌乱下险些倒地,没能抓住付清乐的衣角。人要走,他呼吸急促,磕磕巴巴道:“付清乐,你别——”
压死南初七的是一句“渺渺交给你了”,付清乐从进来就想好了,活人哪能全须全尾闯一回阴间,由不得他们割不割舍。宋安之的话他听得很明白,有魄无魂者可以留在鬼城,他还有机会,但他绝不会白白送死,他至少要留住渺渺的命。
他还开玩笑:“别舍不得我。”
“去你妈的舍得!都走到这了为什么不能一起回去?”
付清乐再次打断他:“祁安,你的路还在后头,请好好走,我也要去寻我的路。”
他这样,宋安之也这样,南初七不敢想走到最后只剩他一个,忍着酸涩咽下,泪水却一发不可收拾地溢出,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最后成串滚到了付清乐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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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乐不想把场面闹得这么难堪,指腹随意抹干眼角,朝他们笑起来,“信我,信我一次,我不做……算了。”
他闭上眼不说了,免得打脸。
付清乐迅速抽身离去,许是怕当中的某一位后悔,他跑了起来。护元灯化成黑旗,又化獓因,用亡魂浇筑,岁月轮转,从十四年的罅隙里对望当年的血阵,不过三百里就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往后天地跳珠鬼夜哭,将星不懂何为对错,只知再次随主奔赴死无葬生之地。黑暗中寒光闪烁,前方阴风黏稠如水,付清乐不敢回头,将星一举踏破鬼门关,那身鎏金袍短暂地划过虚空,凝滞在他们眼底,似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足够惊艳,却也转瞬即逝,终于在这一刻到头了。
三次机会,三个时辰,无论是他还是付逾眠,其实都早已料到结局,付清聆要护南初七周全,却不曾说付清乐能否平安。
付清聆从生下来就是个被命运抛弃的孩子,所有人都可以选她、舍她,万不该让付清乐替她赴死。
怎么偏偏是付清乐呢。
他在身边人的爱意里长大,对付清聆仅仅是露出那么一点关怀,就能压得她踹不过气,显得她多可怜啊。
活成这样不是她的错,努力活下来也不是她的错,但为什么痛苦的只有她。
她嫉妒付清乐快要疯了。
只是在那场梦里,她记得付清乐让她再跑快点,跑起来,没有尽头,不会摔倒,然后一直向前。
多美好的梦,可它一定发生过,他们就该这么活着。
瞬移咒亲启,付清聆匆匆落泪,梦境和付清乐的背影交融,她探掌而去,抓不住任何东西。
“长老呢?快!快——”付逾眠几乎是马上抱紧她,不敢大喊,又怕迟一秒她就会命绝于此,另一手探脉,尽量让声线没那么抖:“渺渺,你一定得活着,活着他才能回来。”
付清聆开始尖叫、哭喊,她的身体不允许她悲伤,很快有血溅在付逾眠眉心,他彻底慌乱。裴谈推开南初七,捂嘴不行,用药也不行,她就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人,连哭都能哭死,除了烦躁便是恼火:“我早就说了,我早就说了!”
付清乐从来就不听她的话,毅然决然闯一回阴间,她却说不出“都是自找的”。裴谈气极反笑,双目直逼南初七,怒喝出声:“别让她哭!想我金阙阁算命算卦不算空,还能救不回一个活人?废物!都是废物!”
如今再对付清聆做法已来不及,这是老天要收了她,哪怕有师祖坐镇也救不回,宗门长老束手无策,玄修对命数向来看得淡漠,纷纷劝告裴谈尽早定夺。
长老道:“她命中带劫妨了音尘,是她不中用啊,清字辈传人并非只有这二位,宗主,您必得舍了付闻渺!”
她这一生都是为付清乐而活,少主已死,金阙阁没有理由再替她守住残命,若因此牵连宗门命数,付家人实在对不起列祖列宗。
“师尊——”付逾眠紧咬牙关,强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他不愿叔伯带走付清聆,一声师尊狠狠刺痛心口,裴谈悲怆望来,在那之后,是他哭道:“回不来了!付音尘回不来了!渺渺是他的命你不能害她!”
想要付清聆死的竟都是她的长辈,昔日衣冠楚楚原来都是一帮毫无感情的禽兽,为了玄门秘术,为了家族,只要她没有用处,那就活该被舍弃。
吵得裴谈厌烦。
看着南初七挡在二人身前,那股戾气更是直冲头颅,裴谈忍无可忍,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怎么死的人不是他呢。
金鞭砸出惊天声响,裴谈大步上前,喝道:“我看谁敢!”
不知是怨南初七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还是这样的局面实在熟悉,当年师尊收她也是这群人不肯承认,因为他们就没想过她还能活着回来。
她不止回来了,还当上了宗主,能在金阙阁站稳脚跟,逼着那帮老顽固认她,可见她确实有几分本事。
“仁义文华清明和顺,师尊排得真好啊,但你们有谁真的做到了吗?一个个的把血脉看得比命还重,该死的族谱大过天,真出事了竟要拿亲侄女献祭。哪家宗门能像你们这般,上一个大义灭亲的直到现在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虎毒尚且不食子,看看你们做的,简直奇耻大辱!”
方才那道金鞭一下就震慑住了众人,裴谈的话更是无人敢应。年仅六岁的付明鹤扯了扯长辈的衣角,“婶,我感觉我也被她骂进去了。”
婶婶嘘了一声。
他们再想当鹌鹑已经不管用了,裴谈只看其中闹得最凶的,杀鸡儆猴直接点名:“付华光,今日琅琊付氏鼎盛之时,可曾想过方将的冰消瓦解。你若嫌覆灭得不够快,那你尽管去做,对我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拿渺渺开刀不过是想震慑我罢了,但只要有我在,你再敢嚣张,就等着被逐出族谱吧。”
“逐出族谱”四字真是狠狠拿捏了付家人,其余的又怎敢继续闹,他们拼尽全力都要保住付清聆。
本就该如此,何必裴谈出面,若说命数已定她还能勉强接受,至少努力过了,可直接拍板跟她扯什么舍不舍的,全他妈放屁。
“宗主!宗主!”山下督察官紧急来报,面容狼狈已顾不得礼数,他径直扑倒在地,从牙缝中挤出颤抖破碎的声音,带来的消息让所有人如坠冰窟,“邪妖压境,三清观已全门覆灭,青云社请您务必守住金阙阁,九家只剩我们了!”
全门……覆灭?
裴谈彻底愣在原地,想她方才还与付华光说过类似的话,从狼山围场回来不足半月,变故竟如此荒谬,只剩他们是什么意思,怎么组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沁骨凉意顺着脚踝布满全身,连天都变得格外阴沉,在场人各自屏气,风雨欲来,渐渐地有雷声轰鸣,愈演愈烈。裴谈耳侧掀起一阵风,南初七飞奔上去拉住督察官,黏稠的空气将他束缚,他不记得自己该如何发声,那些猜想令他跌入谷底,倍感绝望,却还是要问:“三花庭呢?我姐姐呢?”
那人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顾泪水糊了满脸,最后把脑袋深深埋进土里。
得到的回答是:灭顶之灾。
“宋宗主一家……宗主,莫要成为第二个宋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