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姜云清啊。
唐多令察觉到林愿景的反应,脸上难得露出了微笑,“愿愿好眼光。”
九年前的姜晚正要重新戴上白绫,唐多令却及时叫住了他。
“姜宗师。”
姜晚闻言回头。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姜云清的过往和林愿景的记忆开始相融了。
他确实见过林愿景,但小姑娘的容貌总是会变的,加上死后的她又脏又瘦,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完全与生前不同,他自然认不出她。
“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姜晚收剑跨过栏杆,林愿景仰头看他,又哇了一声。
唐多令道:“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姜晚点头,“宗主请说。”
“你还没有当过师父吧,这次想不想收个徒弟?”
林愿景在下面拼命点头,唐沂都感觉她快把脖子给摇断了,可即便是这样,九年前的姜云清也没有如她的意。
姜晚问:“一定吗?”
唐多令道:“此事在你。”
姜晚道:“我再想想。”
“好。”
在林愿景看来,这已经是变相地拒绝了,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九年前的姜晚和现在一样,真是话少得可怜,虽是有问必答,但未免也太清冷了些。
林芜山不禁称赞道:“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唐多令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多次跟你提起的林前辈。”
姜晚抱剑向他行了一礼。
三清观没有长老,唐多令上位没多久,所以目前也只有林芜山和姜晚两位门客。
林芜山很欣赏姜晚,甚至还带人去了一趟雁城,他说如果姜宗师能收林愿景为徒就再好不过了。
后来父女俩留在了玉壶台,林愿景需要听学,这里唐沂倒有些印象,但因为当年的他一心只顾练功,根本没空去管别的事,林愿景有和没有都无差。
玉壶台不比寺庙,林愿景处处都得遵守这里的规矩,诸如不可翻墙、不可宵禁外出、不可不佩剑、不可挽袖、不可只穿两件,一定得套外衫等等。
本就不喜欢被管教的林丫头肯定烦。
所以他赌林愿景最多只能忍两天。
可他没想到,自己实在低估林愿景了。
林愿景有事没事就跟在姜晚的身后,或者默默看他练剑,竟也老实待了半个月。
等他再继续看下去时,发现这次的林愿景正坐在石阶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观望树下的姜晚……玩纸人。
姜晚二指间夹着一张红色剪纸小人,手腕轻转,那纸人就欢快地跃在他手上,林愿景看得眼花缭乱,竟也让他玩出了花。
据说这是他以前门派的独门技法,可以让纸人成活,贴在人的身上根本就发现不了,用来监视和通讯最好不过了。
没什么事可做的时候,只有这纸人能陪他打发时间。
纸人在他手中化成一朵三瓣梅,再变成一把红剑,可谓是千奇百怪,又好玩又好看。
林愿景很想过去打个招呼,因为他说起话来吴侬软语的,不像蜀郡人和渝州人那样,她特别羡慕,想学学他,或是听他讲渝州话也很有趣啊。
其实姜云清也总为自己学不会渝州话感到惋惜。渝州人有意思,地方话更有意思,但从他口中吐出来反倒没有那个感觉了。明芃曾花过一段时间教他,发现死教不会,最终还是放弃了。
林愿景胆大得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姜晚还以为是唐多令来了,同她被住持发现犯事一样,急忙把纸人收好,结果却看到是一个不过腰部的小孩,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掌中捧满了瓜子。
唐沂看得很清楚,姜云清当时是真的被林愿景吓了一激灵。
“给我的?”
林愿景如愿以偿听到他开口,显得格外兴奋,差点就要蹦起来了。若不是因为身高,她真的能把手直接捅进他嘴里,“哥哥你请吃!”
姜晚诚惶诚恐地弯腰,也双手接过她的瓜子。像是长辈送晚辈佩剑一样,手中的瓜子,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林愿景见他直发愣,不依不饶地问:“哥哥,你怎么不吃啊?很香的!”
然后姜晚就跑了。
被她吓跑的。
林愿景特别纳闷,明明她那么热情,还送东西给他吃,怎么就突然跑了,难道是因为高兴吗?
即便如此,她也不忘朝着姜晚逃离的方向大喊:“如果哥哥不好意思当面磕瓜子的话,在房里也一定要吃完啊!真的很香的!”
她摇头叹息,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大的好事,而且三个字,已经相当不错了,下次继续努力,争取让他憋完一句话。
瓜子一事便告一段落,只是姜晚再也不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