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冲进来做什么?!你还要不要命了!”陆子陵从对方身上拔出长刀,他没有找到少主,只能尽量护送这些人平安出去,偏偏林愿景又在这个关键节点跑进来,他哪里能顾?
该死!
唐沂最为清楚,林愿景就是想死。
“找遍了整条街,偏生落了这里。老秃驴,交出林氏遗孤,便饶你一命!”
眉眼间的疲惫让住持看起来比平常更加苍老,肩上袈裟在火海中熠熠生辉,他勉强直起身子骨,任凭刀尖抵着脖子,他也要说:“孩子是无辜的。”
对方神色狠厉,嗤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忌着你那慈悲为怀的一套,把人交出来!”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住持止不住地叹息,却让对方更加恼火。
“老子现在就杀了你!看看究竟是谁遭到了报应!”
“住持爷爷!”
“知恩,知恩......”住持伸出双手抱住林愿景,眼角落下了一滴浊泪。对方见她终于现身,双目中射出凄厉的光芒,令人畏惧不已。
“好啊!来了正好!我们找的就是你!”
“小妮子交出神物!”
住持拦在二人中间,对方已是忍无可忍,狠狠地扬起了长刀。这个老人好像知道自己的结局,干脆闭上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知恩,快跑!”
扑哧——
喷射而出的鲜血溅在林愿景的脸上,她看到住持爷爷的头被人砍下,身体却在一瞬间挺直。
她也跟着愣住了。
最后一个保护她的人死在她面前,轰然倒地,再也不起。
林愿景的眼中好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她变得麻木。
唐沂看到对方再次扬起带血的长刀,直逼林愿景而来。
人生荒唐事太多,得到的和想要的全都失去,天道不让她活。
林愿景突然嘶吼着抓住身前的人,泪水也在一瞬间模糊了双眼。
“不就是死吗?!”
当四目相对时,对方也惊于她的滔天恨意,好半会才想起挣脱。于是一刀接着一刀,一场血雨立马浇湿了二人。
林愿景浑身浴血,有刚才住持爷爷的,但更多的都是她自己的。谁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刀尖捅入腹部后,划开了好长一道口子。她身下早已血肉模糊,染红的地砖是她想要回家的路。
那些痛苦的记忆如浪潮般向她不断涌来,她撕心裂肺地吼着、拽着,眼前就是她的仇人,害死她全家的凶手,她的父亲,她的家人,都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回放。
她可真恨啊。
她噙着血说——
“要拿我的命就来拿啊!”
林愿景发了疯似的拖着对方一并跌入深井,当身骨断裂,唐沂同样经历了一次她的死亡。
所以她不能知道,这些借助大火肆意残杀的人,终究是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就在更远的街外,陆子陵带着余下的蜀郡人离开了寺庙。大概真是灭门后煞气冲天,又是一场更大的火海席卷而来,几乎烧光了这里的一切人和事。
“究竟是谁指使你们来的?说!”陆子陵踩断黑衣人的手脚,眼见身下人嘴角溢出黑血,他暗道一声不好,迅速掰断对方的下巴,可惜迟了一步,这个人服毒而亡了。
“妈的,也是死士!”陆子陵懊恼不已,他望着远处的火光,连骂了好几声操。
“陆宗师!少主找到了!”
一辆马车在他身前停下,陆子陵掀开车帘,见到是自家少主时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但该骂的还是要骂。
不仅偷偷离开玉雪城,还一股气跑到蜀郡来,陆子陵真不知道这小孩是怎么想的。
“蜀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要命了过来瞎凑?”
小少年静静听完,脸上没有不服气的表情,他似乎比同龄人更加稳重,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是徐宗主寻来没多久的侄子,所以陆子陵并不了解他,但既然是三花庭少主,他就该保护他的安危。
“陆宗师怎么找到我的?”
真有脸问。
陆子陵嘴上骂骂咧咧,手里却掏出一块没有卦位的罗盘,还能跟他解释:“就是这个。我要是再迟一点,你走不出蜀郡跟谁哭去?”
少年偏了偏脑袋,似乎是在看那场大火,“哦,又是灭门。”
陆子陵用拳头碰了碰他的脑袋,但力度不重,“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来蜀郡是为了找真相的。”少年重新坐好。
“你?”陆子陵抬了眼,“那找到了吗?”
“没有。”少年盯着车帘出神,“怎么又是灭门。”
“都是命罢。”陆子陵唉声叹气地把血刀擦干净,语气里也是不太正经:“虽然你没出事,但我还是要上报宗主你偷偷离开湘潭。”
少年斜着眼看他,似是在笑,“陆宗师这罗盘挺好的,能送给我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都什么个事啊。
又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
陆子陵负着手,大概是真的生气了:“等我死了再给你,现在想都别想。”
少年的笑意更盛了,“日子有了盼头,生活就是不一样些。”
“你这家伙。”
“不是要告状吗?”少年话锋一转,“等他死了早晚都是我的——这句话也上报给宗主吧。”
陆子陵冷冷出声:“你真有本事。”
少年托着脸趴在窗口,诚恳道:“现在离开三花庭还来得及,别以后我上位了你又后悔。”
“驾车!”陆子陵朝车夫吼了一声,再把少年的脑袋塞回去,见人又要作妖,他就挥起拳头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