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
谢长期问他想做什么,他说,愿朝阳常照故土,勿忘烈士鲜血洒满地。
在楚霄的暴虐统治之下,无数英雄豪杰忍气吞声,自发组成了反暴君的阵营,打着“除暴君,清修真”的旗帜,引得各地都是动荡,但往往是螳臂当车,这股气没多久又散了。
这一年有多少红颜悴,多得是侠士前仆后继,百姓流离失所。最后唯留血染沙场哭乱冢,任由修真界颠覆,天下改为姓楚。
有句话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大户人家的孩子平时从不靠近屋檐,就怕瓦片哪天砸到自己头上。
这句话放在楚霄身上也很合适,他深居江门府,利用武力优势培养亲信,又有将星旗操控名门宗师,根本不需要他出面。
所以,那些反暴君的人,其实从没见过他,更别说还能打到雁城去。
于是青云社乱世而出,一举破局。有传此仙盟为姜听云所创,他毕竟还是修真界第一,尽管未能让名字真正地刻在四方石碑上,但也是被世人承认的。
如今有他和青云社公开加入反暴君的行列,自然信心倍增。
姜听云知道青云社背后是花无雁,她既然有这样的决心,他何必再计较当年的污蔑。因着仙盟创立前期并不安稳,两人还常常见面,为拉动更多的盟友而奔波,但彼此心照不宣,更没有以前的情谊了。
花无雁没有道歉,想来这时候的姜听云也不需要,只求早点推翻楚霄,这些小事又算什么。
他这回是真的不敢回家,所以陪他最久的只有谢长期。之前卑微求人,如今有了青云社,多得是人想要加入,但眼看仙盟愈发昌盛,身上的压力就越大。
是啊,光复山河哪有那么容易。
姜听云担不起别人对他的重托,它意味着更多的人为此丧命,成功需要牺牲,但牺牲未必就能换来成功。
他时常在想,为什么同样的办法楚霄就能做到,仅仅是因为将星旗吗,他看未必。
回想起当年的仙剑大会,楚霄赢得太绝对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告密,不断出卖仙门,而这些并非反水的谢宗主可以做到。
余晚溪的蛊虫,是怎么传出来的?
督察官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姜听云坐在地上,周身全是翻乱的古籍、书册,这里正是李知秋最重要的藏书阁,一年前楚霄踏平门派,逍遥山早已毁于一旦,余晚溪亲自上山杀了李知秋的。
连死了都不让他们看一眼,姜听云好像明白沈年的恨了。
其实他自己也恨。
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到底是被半年前那次点将杀人吓得不轻,彻底对楚霄这位暴君有了新的认知,还是他本来就不会有情绪呢。
仙姑教他的道,说人之生死一切皆有定数,飞升的神仙不能动凡心。
去他妈的。
姜听云不是神仙,他也不会飞升。
一个人再如何害怕,也从这大半年的摸爬滚打中走过来了,倒是变得越发沉默,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应对的办法。
昨天楚霄还在围猎这里,明天又不知道他能打到哪里去。姜听云为此事几天没能睡好觉,休整门派并不轻松,一半是想保护好师父留下的遗物,还有一半是得到墨九君的消息,他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昆仑虚是青云社从楚霄手中夺回的第一个地方,所以凌杳这宗主形如摆设,有他便说明门派没有失守。
姜听云不发话,就让凌杳心惊胆战地在这个位置上坐住了,只是最近几日,他突然说昆仑虚还是要有真正的宗主的。
真正的宗主。
昆仑虚宗主一职,有传承,有推贤,是武功与大局观同时具备,论道论剑皆是人中翘楚,无论怎么看,好像都跟凌杳沾不了边。
凌杳便明白,姜听云这是记恨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