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走到事发房间的路程,竟如此冗长、诡异,也许是唐沂的提醒,也许是身边人不断作呕的声音,霍无尘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这是生理上感应到尸体的不适,哪怕从没遇见过,也能第一时间明白空气里飘着什么味道。他突然停下脚步,因为站在这里,他就能看见死者了。
尸体背对正门,不着寸缕地跪在房间中央,仿佛献祭一般,虔诚地低头祷告。
所以很多人无可避免地,都会看见死者的模样,看见他敞开心胸等待众人的到来。
确实敞开心胸。
尸体的后背被人竖切一刀,肩胛骨朝两边向上掀开,由丝线固定,连肺部也直接从这里暴力扯出,软软地耷拉在尸体大开的后背上。但本应该血肉模糊的场面,似乎被凶手特意清理了,所以竟没有很多血。
走近了看,这具尸体身上有更多交错的丝线,紧紧束缚着他的手脚,才能一直保持“祈祷”的动作。
唐沂的评价很客观,他说:“好像蝴蝶。”
凶手为死者创造出了一双翅膀。
霍无尘没说话,但唐沂听到了,兽耳能在安静的环境里,捕捉到很多细微的动静,包括他咽口水的声音。
“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
霍无尘的身份可以查验死者的死因,不过卷轴没有告诉他,是用特殊的方法。
他能瞬间与凶手取得联系,以凶手的视角还原整个作案过程。
心理上,这叫做“移情”。
也就是说,霍无尘站在这里,再一次杀了面前的受害者。
霍无尘直愣愣地盯着某处,周围却变成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当一切都从头来过,当血肉回归于死者体内,当尸体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时,霍无尘突然闯进来,能够很轻易地把对方推倒,脑袋撞上了桌角,这是致命伤。
唐沂跟随他的目光,果然发现了他一直在看的桌角,那上面还有没来得及擦干的血迹。
接着,霍无尘用肩胛骨做了对翅膀,并接受死者的祭拜与祷告,因为他替死者完成了变成飞鸟的愿望。
以上全部过程霍无尘都看到了,却唯独没有看到凶手的脸。
但他毕竟还是个正常人,强行共情凶手的后果是,精神极容易萎靡。
恐怕唐沂没能发现,在经历了这一切后,霍无尘眼底的乌青更深了一层。
霍无尘沉默片刻,说了一句凶手曾说过的话:“兽人怎么能变成动物,这种方法就可以了。”
于是卷轴上出现了目前为止第一条,能够直接威胁到众人的规则:
非人阵营已经开始行动,每晚不定时屠杀一次,请大家不要被它们同化,撑到天明时的投票。
……所以这同化的意思是,霍无尘和唐沂都默默看向了面前长着翅膀的尸体。
霍无尘已无话可说:“以前只玩过人狩猎动物,没玩过动物狩猎人的。”
唐沂:“够了。”
兽人是很可爱,但不是每个人都想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改造成动物。
他们以为只是“居民”和“客人”之间的矛盾,仅限于破案找真凶,因此被突然多出的非人阵营打得措手不及,更别说,非人阵营还可以直接弄死他们。
撑过每个晚上,搞笑呢。
唐沂安慰道:“没事,卷轴上的规则不一定都是真的。”
也许新出现的这条屠杀提示不是指每个晚上呢。
也许有过一个受害者,非人阵营就不会在今天晚上再出手了呢。
霍无尘也想这样安慰自己,但他傻笑了一声,指指屋外,“嘿嘿,听到外面追逐打闹的声音了吗?”
唐沂:“…………”
先不说这条规则是真是假,就在外面,非人阵营确实开始了第一轮屠杀。
能撑过今晚,就是他们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