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什么好的!没钱没朋友,你待在这里能干嘛?”宋扶龄脚踩门框,手抓宋安之,确实很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既然软的不吃,她就来硬的。
叔侄俩从早上吵到正午,是客栈一大风景,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宋安之死死抱住大门,作死了就是不肯松手,冲她大喊:“滚呐你!谁告诉你的没朋友就不活了?我就待在这里你能拿我怎么办?!”
“大家都去千岩岛了,你搞什么特立独行?”
“呵呵,我乐意!”
终于,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大门烂了。
宋安之速度很快的,没门可扒就扒门槛。
掌柜坐不住了,小打小闹他可以理解,无聊时还能看看热闹,但真要误伤自己那就不一样了,“诶!诶!赔钱!”
宋扶龄突然撒手摸了一把额间的汗,害得悬空的宋安之摔在地上,她说:“不想管你了,我要去找我师尊!”
“正合我意!”宋安之纯属嘴硬,就算他担心朋友们罹难,也拉不下这个脸去找人。
宋扶龄真想打他。
“你带着你那可笑的尊严滚,越远越好!”
宋安之气急败坏,在后面骂了宋扶龄两句,多半是指责她不懂尊重长辈,直到人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却沉默了。
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为什么他们非要带他走,就让他留在镇上不行吗?
宋安之受够怎么都背不完的家规,也受够所有人对他的压力了。宋洺从不过问他的意愿,就让他和秋家小姐订下婚约,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在宗门利益前一文不值。
宋洺一边觉得他长大了变得叛逆,一边又觉得他还没有长大,所以每件事都替他做决定,看向他时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如果宋洺可以多关注他几分,而不是阴阳怪气处处贬低,兴许兄弟俩的关系就不会变得这样糟糕。
宋安之就是没办法成为家里人想要的模样,众望所归,他真的不配,也从不当回事。
可他根本忘记了,大家带他出来不是为了让他继续受折磨的,只是把他当作朋友,仅此而已。
宋安之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不自主地捏紧了拳头。这时余光瞥见有人靠近,他以为是掌柜,便说:“我会赔钱的。”
“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去看看吧。”
宋安之猛地抬头,“铁老大?”
这位大爷就是当初把宋安之捡回来的人,秘境是河仙镇的衍生,因此部分居民没有太大的变化,该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他姓铁,又经营着铁匠铺,所以街坊邻居都管他叫铁老大。
宋安之失忆的时候,是铁老大接济了他,还教他铸造工艺,以至于一段时间里,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本地居民。
所以他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他可以靠着铁老大的技艺养活自己,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过完一生。
铁老大也坐下来,就和平常一样,爷俩总是坐在铁匠铺门口安静看着路人经过,来活了才肯动身。这老人无儿无女,宋安之还想为他养老来着,但铁老大说:“你有牵挂,我就不留你了。”
宋安之能有什么牵挂呢,他明明更惦记铁老大才对。
“我不是赶你走,可你的确不适合留在这里,河仙镇太小了你明白吗?知旋啊,你跟着我打铁真的是屈才了。”
铁老大从兜里掏出洗干净的果子,递给他吃,“我们这里的人,包括河仙镇,永远都没有变化。所以秘境啊,也是我们自己太孤单了,好多人来,好多人走,又高兴又舍不得,一件小事可以记很久很久。你呢,你有在乎你的朋友和家人,不应该舍弃这些留下来。”
宋安之想说点什么,铁老大没给机会,他知道这孩子的犹豫,偏偏本人太过执拗,又死要面子,难不成真要等失去了再来后悔吗?
“真正在意你的人,是不会让你难堪的,相反,他们会一直等你,只要你肯回头。”铁老大拍拍他的肩,说出了他的心声,“服软才不丢脸,路上或有波折,但贵人常伴,终成大器。你我有缘,所以我希望你能活出更好的模样。”
也许,河仙镇居民和千岩岛之间都有种难以解释的联系,铁老大知道那座岛开始翻身了。
“海神发怒,九死一生,他们现在需要你。”
究竟是哪句话触动了宋安之,他突然站起来。因为他也看见了,千岩岛在晃动。
宋扶龄已经出发了,而其余人更是早就上了岛,又怎会未卜先知。宋安之眉头紧锁,表情愈发凝重,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忐忑不安。
大家需要他。
漫长的迟滞后,又或许只是一小会,宋安之知道他不能再耽搁,他得和朋友们一起走。铁老大早就有所准备,递过来一杆他亲手打造的弩上头。
“把箭筒也稍上,去吧。”
宋安之绷紧了脑子里的神经,毫不犹豫地接过。他整装待发,眼中除了对铁老大的感激,还有背水一战的决心。他朝铁老大点了点头。
世俗的势力可以压倒山岳,却难以折服志士的心志。况前辈召我以知己,我自提剑出江湖,不妨卓然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