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太阳逐渐西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金轮纹旗帜,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鲜艳又辉煌。不断有人开始往停靠在岸边的千石船里搬运货物,他们催促着,说的竟都不是汉话。
如画舫宏伟的御座船里,奇特的弦音幽幽传开,一入眼便是那牌匾上神秘的符文,以及各式鬼怪神座,处处彰显着华丽奢侈,全然不是本地该有的建筑风格。
北川太嚣张,自以为上了船就能万事大吉,便不把这里的人放在眼里。他忘记了,傅应承只答应过龙津渡允许他们的船出海,但不保证会不会有其他人拦截。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整座船屋变得更加耀眼热闹,看样子还不能出发。
那是肯定的,因为渡口有太多人堵着,全是受害者的家人,他们情绪激烈,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北川。
这其中没有傅应承的授意,北川十分之不信,原本想着私下处理,逃出海后毁尸灭迹,结果还没走就被拦了。
因语言不通,北川的人也控制不了局面。
“你们叽里咕噜什么呢?老贼还我姑娘来!”
“拐卖女童有没有天理呐!”
“要我说!直接冲上船!”
南初七特意挑着这个点,看戏已久,刚起身时腿都麻了。
不止腿麻,连眼睛都是黑的。
他要跟着北川上船,但交流是个问题,所以一直是北川的手下在中间递话。
北川拿他当挡箭牌,让他出面阻止这一切,他不是傅应承的人吗?
南初七慢悠悠走到群众面前,身后是生怕他搞鬼,死死盯着他的北川,身前则是一众父老乡亲,骂的骂喊的喊,见他过来作势阻拦,都把他当成了船员。
场面太凶,想要说话都得被口水喷。
南初七躲过人群里飞来的臭鸡蛋,确实不好当着北川的面搞小动作,他亮出离中教飞鹰信物,这东西北川认得,大家也认得,名门正派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又是九家之一,大家都相信青云社在插手失踪案了。
那几个闹得最凶的家人出自名门望族,看到这当然不蠢,有北川一直盯着,眼神交换后,愿意配合南初七装个样子。
顾及北川身边有人听得懂,他们突然提高音量,用骂声掩盖真正在传递信息的人。
“只有少主你一个人?”
“能行吗?上面安不安全?”
“薛道友快赶过来了,千万别让他们逃!”
南初七负着双手,确保北川和他的手下可以听见:“有信物在此,这是傅宗主的意思,过来谈个生意而已,莫须有的罪我们可不认,再纠缠下去,丢命的就是你们。”
他转过身,不曾想到又有一人拉住他的手,只可惜周围人太多,声音很杂,他没怎么看清那位父亲的泪水,但听到他哭着喊:“钱芙!我女儿!”
船上的人已经在催促,钱永善没有时间,也怕南初七被发现,匆忙告诉他:“泸州!”
这位父亲仅仅是想求他平安救回女儿吗?
出于私心,钱永善拼命挤进来让他先顾着自己的女儿,这也情有可原,但至少该告诉他长什么样子,只有一个名字如何能寻?
南初七当作是这位父亲慌了心神,病急乱投医,但折身走在路上时,他越想越不明白。
是啊,泸州!
失踪案只发生在东海一带,而泸州这么远,也许是钱永善带着女儿过来游玩才出了事,可那些前往陈仓的东瀛商人呢?
乔平君是沔阳人啊。
他们怎么做到的?
南初七看向站在御座船船头的北川,发现他同样在看自己。
一股冷意涌上心头,南初七想着,这里有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