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报警,我给,我给钱。”
“你一个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办事情痛快点!”
“废话少说,赶快给钱!”
“我给,我给。”
遇到这样的顾客,陈宝刚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是自认倒霉,他把收银台里的钱、保险柜里的钱,自己兜里的钱统统集中到一起,又从两个店员手里借了点钱,终于凑够了4万多块钱,这才把几个女顾客打发走。
“店长,这几个顾客哪里是索赔,分明是来抢钱的啊?” 一个女店员说。
“是啊,皮肤是有点过敏,抹点药膏不就好了吗?药膏能值几个钱?”另一个女店员说。
“唉!话虽这么说,毕竟是使、使用咱们的化妆品出的事。”陈宝刚说。
“店长,要不你出去躲一躲吧?我们怕又有人来找,这样赔法,咱们也赔不起呀?” 一个店员说。
“我去、去哪儿躲啊?”
“去公园,逛商店,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哪有心情逛、逛商店?我所有的钱都压在店里,我就、就在店里等着吧。”
“店长,咱们的化妆品都是从虹姐那里进货,虹姐从来不告诉我们货是从哪里进的,这批货是不是都有问题呀?”一个店员说。
“这、这是商业机密,我们不能问,货都是进口货,我们不能怪虹姐,应该是生产商出、出了问题。”
“虹姐为什么不让咱们自己进货?定价还那么贵?”
“小王,虹、虹姐是我们的当家人,你不要怀、怀疑虹姐,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店长,我有点想不明白,难道是我想多了?”
“不、不要怀疑虹姐,这批货还有没卖出去的吧?赶紧撤、撤下来,不要再卖了。”
“谁还敢卖,再卖不赔个清家荡产?”
陈宝刚投资10万做了米澜化妆品授权经销商,10万是他的全部流动资产。前几年卖保险挣了一点钱,炒股票多少也挣了点,卖保险的时候就是跟着虹姐干,现在,不能因为化妆品出点事就责怪虹姐。陈宝刚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一个下午,好在没有顾客再找上门来。
砖混结构的老弄堂拥挤狭窄,街道破旧,路灯昏黄,电线挂的像蜘蛛网一样。这种老房子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楼顶上都有一个公共露天平台,沿着狭窄的楼梯爬上露天平台,平台上堆满了坛坛罐罐,还有几盆喜欢阳光的夜来香。
庆东城市发展日新月异,随着外来人口的不断涌入,城市越扩越大,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老北站一带的老弄堂应该不会幸存太久,这也是这片居民最关心的事。
“宝刚,你店里最近怎么样?”李颖和陈宝刚坐在两把竹椅上,正在露天平台上聊天。
“不、不太好。”陈宝刚回答。
“怎么不好了?我看你情绪不高啊?”
“唉,我们的化妆品出、出了点问题,有顾客皮肤过敏了。”
“你们不会是卖假冒伪劣产品吧?”
“怎、怎么可能呐?我们卖的都是进口产品。”
“进口产品还皮肤过敏?”
“谁、谁知道呐,可能是这批货有问题。”
“皮肤过敏,顾客能放过你们吗?”
“我赔、赔她们钱了。”
“赔了多少?”
“今天赔、赔了4万多块钱。”
“一天就赔了4万多,这也不够赔的呀,你钱还够吗?不够我借给你点。”
“够,够,唉,我发现我干什么事都不顺利,想赚点钱真是太难了。”
“宝刚,事情出点差错总是难免的,你不要不开心了,高兴点。”李颖劝解道。
“我高、高兴不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要经得起磨炼,有句话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吗?”
“我已经够苦的了,能有什么大、大任啊?”
“宝刚,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从来都是乐天派啊?”
“我那是穷欢喜,瞎乐呵,你看咱、咱们这片弄堂,四周围都是高楼大厦,灯火辉煌的,数咱们这里最暗了,什么时候我们也能住进那样的房子?”陈宝刚望着周围的高楼大厦说。
“你的理想是什么?住好房子吗?”李颖问。
“我知道自、自己条件不好,又没有什么能力,我不敢有什么奢、奢望,照顾好我妈妈,能够自食其力就好。”陈宝刚喃喃地说。
“哈哈!看你好像受了多大挫折似的!我天天飞来飞去累得要死,没完没了地加班,乘客一投诉就扣工资,我也很累,我也觉得不容易。唉,还是小时候好哇!整天无忧无虑的,什么事情都不用想。”
“我们等动迁吧,动迁就可以搬、搬进大房子住了。”陈宝刚歪着脑袋说。
“动迁不知道猴年马月呐!而且不知道动迁到哪儿,这里就不用想了,我妈也想住新房、住大房子,连做梦都想,可老房子面积小,动迁也抵不了多少面积。”
“你、你就不要再打击我了,你难、难道就没有梦想?”
“梦想我也有啊!没有梦想生活该怎么过?”
“那你、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我不告诉你。”
夜深了,李颖和陈宝刚这两个发小坐在平台上,这里曾经是他们小时候玩耍的地方,留下很多童年的回忆。这一片弄堂走出很多孩子,一茬又一茬,很多人离开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就像这粗糙的石板路,弄堂里长大的孩子都十分顽强。
这一片弄堂很破旧,和周围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比,就像露天平台上拥挤在坛坛罐罐之间的几盆散发着阵阵幽香的夜来香,李颖是这片平民弄堂里一朵美丽的花。
陈宝刚的梦想是住进大房子,最重要的是大房子的女主人是他魂牵梦绕的李颖,他不敢向李颖表白,他怕一表白就会失去这个发小。
对于李颖,陈宝刚只能仰望,只能远远地观看,默默地陪伴,就像《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从来不敢对埃斯梅拉达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