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下山之后他膝盖磨损,发炎了大概三个月。
他喜欢这种感觉,被无数期望的目光扼住的少年,在极寒的雪山里,似乎终于寻找到生命中少有的波动。
于是他开始进行专业训练,并接二连三的开始攀登一座座高峰。
后来他又征服了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峰。
随后陆陆续续攀登,最后挑战了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峰。
8201米的海拔足够所有人筋疲力尽。
蒋燃同样如此,并在快速降风的时候因为岩石松动,绳索脱落而在两秒被坠降6米。
肋骨折断一根,右腕骨骨折,全身大面积挫伤。
没有救援,他还是活着下了山。
那个时候的蒋燃年轻而轻视死亡,他以为生命就应该消亡在追逐自由的路上。
如果他也死在雪山上,那将与漫天的星辰,凌冽道寒风,还有并不温柔的大雪一同沉睡。
直到他正式进入队伍,遇见了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有心脏病,谁也不知道。
他们在中途大营停驻休息,随后趁夜继续攀登,蒋燃一向沉默,并不热情,因此安静的听其他人说话。
这个黑瘦的中年男人,说是要到雪山寻找他的爱人。
这一次攀登,是他第16次入珠峰。
在前面的15次,他穿过暴虐的风雪,穿过黑夜,翻过熟悉的路,始终没有找到他爱人的尸体。
直升机可以飞援C2 6500米,但是他的爱人与他登顶后,意外滑落,只在一瞬间,就滚落在迷茫的云层里。
他没有很多钱,但几乎变卖所有积蓄,雇佣商业救援队寻找他爱人的踪迹。
但是所有经过训练的登山者都明白,一旦在雪山受伤或者失联,那么百分之九十九没有生还的可能。
也许会掉落冰川裂缝中,可能随着悬崖滚落到不知道哪一个山底,又或者在坠落的过程中遭遇小型雪崩,只需要几秒,就被掩埋在厚重的雪层里。
那是蒋燃第一次遇见这位黑瘦的男人,也是最后一次。
因此他在攀登途中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死亡。
就死在蒋燃不远处,大概十米的地方。
他身上还绑着装备,正在越坡,冰爪踩在上面,以一个吊挂的姿势憋红了脸,也憋紫了嘴唇。
明明冰雪呼啸,蒋燃却似乎听到了男人挣扎的呼吸,那种沉重的吐息仿佛是从身体内部往外窜,试图挣扎出生路来。
但是没有用,他还是死在了那里。
甚至没有救援队,是蒋燃他们最后拿了一个反光的黑色睡袋,把他装了进去。
他僵硬的很快,脚只能裸露在睡袋外面。
其他人为了攀登珠峰,准备时间可能长达一年之久,不可能为了他停留。
所以在给这个黑瘦男人最后的体面后,所有人继续迎着风雪向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