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煜?!”
他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又有女声道“原来是姐姐,方才妹妹竟未曾注意到,姐姐勿怪罪,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我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想起昨夜一路光亮,竟忽视了书房里也亮着灯,陆寒煜不是去北部新区了吗,怎么提前这么些天就回来了?莫非是特意赶回来陪赵京嫣?
赵京嫣笑道“相公赶在上元回来,我便邀着相公陪我同来逛逛,方看着面具好看,不曾想姐姐也在这里!咦,这不是四……姐姐是同苏公子一起来的么?”
我点了点头。
赵京嫣又道“我还说要不要约上姐姐一同前来,相公说不必了,果然妹妹愚笨。少见姐姐这样费心打扮,姐姐今日可真好看!”
“嗯…你也挺好看的。”
“都道女为悦己者容嘛。”
我再次笑了笑。转身问老板道“老板,方才那人是谁呀?怎么在大街上骑马的速度还这么快。”
这老板早在悄声观察,我这一问他,他赶紧又堆起了表情,皱眉道“常远侯家的独子,他们这些公子哥儿,哪会将旁人的命放在眼里,总之出了事都有人顶着,这马路上跑马又算什么?”小贩又笑道“好在姑娘没事,不然还真是白吃哑巴亏!”
“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世间事因果有循,还报也不过早晚而已。”又催促苏耶克道“怎么样,你买好了没?”
“嗯。就这个,不用找了。”苏耶克很快付了钱,我们便离开了。
逛了这些时候,似乎有些疲累,脚步便慢了些。走着走着,苏耶克突然猛的转头,高声道“阿琛你看好不好看!”
一张恶鬼面具出现在眼前,铜铃般的眼睛,狰狞的表情,看起来实有几分可怖。着实吓了一吓,打了个哆嗦,瞪着他道“你干什么!”
拍拍胸口,舒了口气。
他哈哈大笑“果然,丑也有丑的用处!”
“哈,你倒挺开心的是不是,来啊,有本事不要跑啊。”
我们在街上打打闹闹。回到主街,转角便见卖糖葫芦小摊,跟苏耶克过去,我道“你吃过这个没?”
他摇了摇头,“这是什么?”
“糖葫芦”我拿下一串,分给他一个“你尝尝好不好吃?”
他仓鼠似的咀嚼着嘴巴,表情渐渐兴奋,看他吃东西,竟很是好玩。我笑道“老板,再来一串儿!”
挑串长得好看的糖葫芦,小贩裹糯米纸的功夫,又有顾客来了。
“老板,一串糖葫芦。”
这熟悉的声音,转头便见赵京嫣陆寒煜二人。
“咦,姐姐也在。”
我嚼着裹糖的山楂,有点甜又有点酸。点了点头。
这小贩是个手脚麻利的,转眼两只糖葫芦都包好了,一人一串递给我们,赵京嫣很是温柔的喂给陆寒煜道“煜郎。”
回过头,将钱付给小贩,要走时却看苏耶克扭着脑袋看赵京嫣二人,并不动弹。
“走吧?”
苏耶克眨下眼睛,表情变的生动,看着我的糖葫芦一顿一顿道“阿琛!啊——”
“你不是有吗,干嘛还吃我的?”
苏耶克恨铁不成钢的轻轻摇了摇头,后面传来赵京嫣娇俏的笑声,回头见她在看着我们这边,笑的莫名其妙。疑惑皱眉,这一个两个的,搞什么啊......
“走啦!”
苏耶克跟上来,很是哀愁的叹气“哎——哎——”
“怎么了?”
“阿琛,你们有句话叫朽木不可雕也,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他沉重的摇头道。
“什么意思?”
“你没瞧见他们方才酸来酸去,我那是帮你挣些面子!你竟榆木脑袋一点都不配合!”
“你帮我争什么面子,他们酸他们的,你掺和进来多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是朋友,我自然要帮你撑腰啊。”
“好,谢谢你。只是,反正我也不在意啊。”吃下最后一颗糖山楂,将签子扔进木桶里,拍拍手道“走吧,咱们去百花井巷逛逛!”
百花井巷方台处,围了一圈一圈的人,乱中又有序列。台上第一层挂着的是寻常的红灯,灯下挂了谜语,依次往上,共有五层。灯笼愈少愈精美,底下都挂着猜谜的字条。有一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拿着铜锣,正主持着底下人的参与。
仰头看向高台最顶端,挂着的是一个六角双层走马灯,糊的月蓝色的娟子,六面薄娟上画的是四君子与仕女图,很是雅致精巧,在一众大红灯笼与动物花灯中显得别样不同。我道“你瞧顶上那个,真好看哎!”
苏耶克仰头看去,又向台上喊道“喂!老板,我想要顶上那个!”
底下一众人纷纷道“我们还都想要呢!想要就答题啊!”
台上的人呵呵笑道“这位公子,怎么这些灯笼不卖的,只要您闯关成功,咱们就送给您!”
“怎么个玩儿法?”
“这每一层就是一个关卡,您选灯笼,只要答得出灯笼的迷题,便进入下一关,当然不能过关的,也可以选个相匹配的灯笼!”
“可顶上那个灯笼怎么没有迷题?再者,若是许多人都进入最后一关,这唯一的灯笼该归谁?”
“一看公子就是外地人!”
“外地人又怎么了?难道不能参加吗?”苏耶克不待人家说完,就已早早回问。
台上的人笑的可亲“公子是外地人,没参加过咱们的灯会,我便来跟您说上一说!这前三层以文斗,后两层以武斗,便是各凭本事了!”
“谁抢到算谁的?”
“也……可以这么说”台上的人指着顶尖上的灯笼,对台下众人道“这最终的灯笼,可是黎旬老前辈隐退前留下的最后一盏,只此一件!最终落得哪位有缘人的手里,便看大家的本事了!现在,各队伍准备,开始答题!”
苏耶克不通大渝文字,因此前头的答题,就落在我这个半肚子墨水的家伙身上了,头两个迷题尚简单些,以“火”“团扇”二物为答案,勉强过关。到了第三道“木郎伴铁郎,莺莺烧夜香,红娘来报信,木郎一去不还乡”,却着实把我难住了。苦想间,有人喊到“是铳字!”
转头去看,赵京嫣亭亭立在我身旁不远,扶着陆寒煜的胳膊,看着台上道“斧穿之铳,可对?”
“这……对是对,可这是这位姑娘的迷题……”
赵京嫣看过来,嫣然一笑对台上道“我们相识,此题便当我送给姐姐的。先生请继续,我们从新参与。”
赵京嫣向我会心一笑,我却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应,只得讪讪笑了笑。无知的悲哀啊,铳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
苏耶克斜睨着他们二人,似笑非笑道“我说你们还真是烦人,怎么我们走到哪儿你们跟到哪儿?”
“苏公子,我与相公来此,并不知道你跟姐姐也在。”赵京嫣忙忙解释。
“京都的上元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两条街道每年都要一游的,也不过知名的几处罢了,苏公子不过先我们一步,殊又不知是二位刻意为之?”陆寒煜淡然回道,言语间都是护妻的意味。
苏耶克噎了一噎“谁稀罕跟你们遇见!”
我歪歪身子道“哎,我这半瓶子墨水可就到这儿了,接下来就靠你了。”
“阿琛,怎么平时那么硬气,碰上他们就这样脓包了?”苏耶克恨铁不成钢。
“我这叫战术躲避!避免掺和进他们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好得个清净自在。”
他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什么他们的你们的,人家在你面前可是在耍威风呢!”说罢凑近啧声道“把你的脑袋伸出来吧!”
回味过来,举起拳头唬道“找揍是不是!”
这边我与苏耶克小声打闹,那边陆寒煜他们已经答题完毕,赵京嫣看着顶上的走马灯满脸喜爱“煜郎你瞧,今年的魁冠可是黎旬老先生最后的作品,当真是不一般!”
陆寒煜和声道“你若喜欢,我便摘来送你。”
看着他俩郎情妾意,心里叹道:这柔情蜜意的和善模样,明明感情好的很嘛。对不喜欢的人,怎会事事周到满足呢?摇摇头,深觉祖母的那番话是多心了。
“阿琛?”苏耶克轻声喊我。
我抬头道“怎么了?”
他摇摇头,神情不似方才,眼神倒是透着观察和关切。想必他是见我侧目而视,又轻轻摇头,以为我吃了他们的醋心里不舒服吧。
觉得好笑,想要跟他解释一番,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心里突然觉得,这幅样子真有些小媳妇受气委屈的模样,小家子气的很,倒也怨不得旁人误会了。
这样一想瞬间豁然开朗,腰杆瞬间直了起来,看向苏耶克,不禁感叹: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但这个人,还真是我人生道路上的照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