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英章立时面色苍白,连声否认:“不不不!大人!奴才真不知官银一事!当时奴才是去索债的,若知他身上有银子,又怎会一怒之下推他下水?”
柏清玄见他态度惶恐,微微收敛神色,对蓝昊天道:“带他下去吧,叫牢头看好他,不许他自伤。”
“是,下官遵命。”
说完,蓝昊天便拖着浑身无力的窦英章去了衙门大牢。
“芦草,”柏清玄唤了一声,“那日夜里,你确定看见其中一名强盗杀了另一人?”
芦草眨了眨眼,不敢吱声。
柏清玄见他颇有些犹豫,猜着当时情况混乱,芦草之前的话根本不足为证。
“这样吧,芦草,”他按着芦草肩头,道:“你把当时看到的情景详细说与本官听听。”
芦草小心点头,将那日夜里的情形细述一遍。
及至蓝昊天回屋,芦草已经回房休息。
柏清玄支着胳膊坐在书案边,烛火跃动将他的脸映照得深邃刻骨。
“柏大人,”蓝昊天见他出神,轻轻唤了他一声。“您没事吧?”
柏清玄面色微动,道:“杨子是自杀。”
这话说得蓝昊天赫然一惊,他瞠着眼问道:“怎么会?他不是还有个生病的老娘么?”
“正因他娘病重,杨子才自杀的。”柏清玄说得面色淡然,蓝昊天听着恍若天书,他凑近一步问道:“柏大人,您说这话何意?”
“为了筹措银钱买药,杨子不惜自杀,来获得那人资助。”柏清玄不疾不徐,一字一句道:“窦英章确实与他闹过,杨子也确实落了水,可落水后杨子是故意溺亡的。你还记得那老妪的话么?”
蓝昊天灵光一现,道:“杨子会水性,他常年在码头帮工!”
“对的,杨子根本不可能溺亡,除非他自己想死。”柏清玄声音低沉得可怕,“窦英章也没有撒谎,芦草所见亦为真。”
“那……”蓝昊天忽然转过窍来,问道:“那人为何要杨子寻死呢?”
“因为有人想告诉我们,吕家盗用官银参与走私。”柏清玄声音平淡,眸底深潭却在不住涌动。蓝昊天忍不住摩挲起下巴,“可揭发吕家罪行,于他有何好处?”
柏清玄目光垂落,想了想答道:“或许那人并不想针对吕家,而是想将祸水引向何青天。”
“对了!”蓝昊天拊掌,“盗取官银必然是衙门有人配合,否则单凭一个吕家根本不可能拿到官银!”
“嗯,”柏清玄低吟一声,幽幽道:“看来那人与何青天有不共戴天之仇!”
翌日清晨,柏清玄早早梳洗完毕,叫醒芦草和蓝昊天,带着他们前往杨子家。
破旧不堪的篱笆,狭窄脏污的小院,与之前所见无有出入。
木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钻出一缕缕青烟。
“老婆婆能起身做饭了?”
蓝昊天狐疑问了一句,随手拉开木门。
“谁啊?”
屋里传来陌生的男子声。
众人定睛一看,朱大正在灶台边忙前忙后。
“朱大?”柏清玄扫了眼屋里情形,问道:“你为何会在杨子家?”
朱大面露错愕,放下手中碗勺,张皇答道:“回大人,草民来看看杨子的老娘。”
“你在煮药?”柏清玄闻见一股苦涩的气味,“给老婆婆煮的么?”
“是,”朱大干笑一声,“这不是他娘病成这样了么?草民实在看不下去,就在箱子上抓了一碗药来煮。”
灶台上陶罐里热气蒸腾,眼看着汤药就要溢出来了。
“小心看火!”蓝昊天眼尖大喊一声。
朱大赶紧俯身端起陶罐,烫得手指通红。
“你与杨子是挚交?”柏清玄温声问道。
“没到那程度,也就一普通赌友。”朱大答得漫不经心。
蓝昊天眯眼盯着他,忍不住揶揄一句:“身为亡命赌徒,却有这番善心,实在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