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玄叹息一声:“太子并非良人,皇后又野心勃勃,若陛下殡天,这天下交至他们手上的话,恐怕会愈发不堪。”
“大人,下官和伏大哥一定会全力协助大人您的,”蓝昊天双手扶住他肩头,正气凛然道:“只要是大人吩咐的事,下官和伏大哥一定全力以赴!”
柏清玄身上无力,双肩传来一道力量,顿时信心涌起:“好,容本官细细想想。事关重大,又牵扯谋逆,本官不得不慎重对待。”
“下官明白,大人尽管筹谋就是。”
蓝昊天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尊神只。
* *
云书羽在农户家休养了大半月,断手断脚没之前那么痛了。
按照大夫的说法,再过几日便可下地走动。
可他等不了那么久,他必须尽快回大长公主府,把云汐羽的尸身落葬。
“老人家,这段时日以来多谢您的照顾了,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云书羽躺在床上,对着床沿的老头说道。
老头憨憨一笑,安抚说:“不用报答鄙人,鄙人不过是为子孙后代行善积德罢了。”
“那也不成,自古以来从未有知恩不报的道理。在下虽身无分文,但您的大恩大德,在下一定会倾尽全力报答。”
“好好好,那便由你吧!”
老头不再推辞,只笑着离开屋子。
云书羽望着房中陈设,这户人家并不富裕,但也不算穷酸。
他单手撑起身子,慢慢坐至床沿,右脚踩在地上从床沿立起。
缓慢挪动脚步,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行走。
他心中大喜,赶紧踱步至梳妆台前,对着锈迹斑斑的铜镜自照。
明黄的镜面,倒映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像只癞蛤蟆,满脸都是瘢痕疙瘩。
云书羽定定望着他,若非他是裕钦侯世子,根本不可能认出这副脸皮下的真实身份。
他伸手摸了摸纵横起伏的疤痕,指尖微颤,唇色发白。
“这副鬼样子,要如何说服大长公主府的人?”
他垂下手,低沉着脸,沉默不语。
须臾,他倏尔抬头,目光看向发髻上胡乱插着的玉簪。
那是云汐羽的东西,虽名贵却毫无特点,不能作为裕钦侯世子的身份凭证。
他一把拔下玉簪,一头黄发瞬间散乱下来。
“这玉簪权当谢恩之礼吧,”他把玉簪搁至梳妆台上,眸底泪光翻涌,“谢老人家救命之恩,我云书羽此生没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了!”
他本想留下这玉簪作念想,可如今身受大恩,不得不割舍下这份牵挂,把它当作寻常首饰赠予农户。
放下簪子,他转身走出大门。
院子里,几个稚子在嬉闹,咯咯地笑得欢快。
云书羽堪堪挪出门槛,几个稚子突然停下脚步,一脸惊惶地注视着他。
“怪物啊——”
其中一名稚子惊呼一声。
余下稚子全都跟着他起哄,狂叫起来:“娘!家里进妖怪了!”
云书羽想开口安抚他们,却发出一阵阵咕噜咕噜的怪声,吓得几个稚子四散而逃。
“别跑——”
他终于喊出这句话,可院子里早已空落落一片,几个稚子跑得不见踪影。
似有一把匕首刺入心窝,令他呼吸困难。
稚子是最纯真无邪的,见到他都会吓得魂飞魄散,何况是其他大人呢?
他心情沉重,随手在竹竿上抓了一件衣裳,披在头上遮掩脸部。而后一步一步走出院落,渐渐消失在村头的泥巴路上。
走得远了,断腿又开始痛起来。
举目望去,京城的城门还很远很远。
他拧紧拳头,咬破嘴皮,狠下心来忍着剧痛继续前行。
整整走了两个多时辰,才进入城门,迈上前往大长公主府的东一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