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挣扎到脱力的潘琴燕吐露出沉重的呼吸声,一字一句顿道,“野种!是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每说出一个字,王二柱心底犹如被铁锤重重敲打着,一下又一下,脸色悄然煞白。
可禁锢着潘琴燕的双臂却愈发收紧,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阿燕,孩子可能是来得太突然了,你一时半会没能接受也是正常,你等等,再等等好吗?他还小,等长大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即便知道女人内心十分抗拒这个孩子,可这是唯一能够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了,而且这还是王二柱第一个孩子,其中的意义很大。
他闭了闭眼睛,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潘琴燕再怎么闹,他也不会同意将两个人的孩子拿掉的。
“哈哈哈…王二柱,你说你这样…有意思吗?这孽种在我肚子里,我就有处置他的权利!如果将他生下来,这就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是跟你这个泥腿子的恶心见证!”
“你觉得,一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真的适合生下来吗?”
恶狠狠地瞪着男人,潘琴燕此刻也懒得挣扎了,已然觉得心灰意冷。
确实,王二柱说得没错,她现在知青点已经不能回了,肚子里还有个孽种。
只要想到自己出去一站,就被人指指点点,那种千夫所指的感觉会是她人生的整个噩梦。
气氛僵持不下,门口传来一道嘶哑声,“柱子?那女知青没事吧,赶紧让她将那碗粥喝下去,可得好好将身子养好些,可不能伤了我未来的大孙子!”
陈凤兰在门口张望了几眼,想到儿子不久前才耳提命面的叮嘱,她想进去的想法也只能顿住,可还是憋不住伸着脖子往里面叮嘱一番。
里面传出来的男女吵闹声真是大,听到这女知青说肚子里的是野种的时候,她心底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这女知青也真是的,既然有了柱子的孩子,就老老实实嫁进来,将肚子里的娃生下来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想到她儿子天天拿好东西去知青点讨好的行为,陈凤兰就窝着一股气,她儿子虽然长得不咋地,可放眼村里也是顶顶好的,这女知青眼高手低,还瞧不上她儿子,真是个没眼光的。
奈何儿子就像是吊死在这棵树一样 一颗心都丢人身上了。
要她说,这女知青要真没对她儿子有意思,当初就不该勾她儿子,现在好了,闹出了人命,现在矫情得又不想生下来。
哎,真是作孽!
“柱子,听见妈的话没有啊?!”
里面没有声音传出来,外面冻得哆嗦的陈凤兰已经焦急得想冲进去了。
晓得自家亲妈是什么样的性子,此时王二柱也只能仰着头朝外面大声回道,“妈,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屋里烤火吧,外面冷!”
即便事情有些棘手,可王二柱还是心疼他老娘的,自己的事情应当自己处理好,不该让陈凤兰上了年纪的人担心的。
瞅了眼情绪稳定很多的潘琴燕,王二柱当即转身将桌子边上的粥给端过来,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表面还是热气腾腾的。
不知道粥里被添加了什么,伴随着勺子轻舀,阵阵清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望着闭上眼睛不愿意搭理他的女人,王二柱舀起一勺粥,轻声低哄道,“阿燕,你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来吃点粥吧,我在里面加了些糖和淮山,很清甜的。”
见人还不搭理,他身子又悄然挨近了些,勺子也慢慢放到人的嘴边,“吃一口吧,暖暖胃,有什么气你待会儿都可以向我撒,可不要饿坏了自己和孩…的身子。”
王二柱眸子里满是情深意切,看着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的潘琴燕,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宠溺都快要从眼底泄出来一般。
可他靠近一分,潘琴燕的眉头就紧蹙一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直接一个甩手将嘴边的勺子给用力一挥。
不经意间,连带着王二柱手中端着的碗也被连同摔在了地上。
搪瓷碗撞击坚硬的地板,发出乒呤乓啷的嘈杂声,很是刺耳。
这个动静,让潘琴燕猛地睁开眼,待对上王二柱黯沉的眼睛时,她又轻蔑地快速移开,嘴里毫不留情地骂道,“活该!谁让你把这种破烂玩意儿递到我嘴边的,要真是这么稀罕,觉得浪费的话你自个儿抓起来吃呗!”
“看什么看什么?!王二柱我告诉你,宁愿饿死肚子里的野种,也别想着我给你生下来!你这种癞蛤蟆,泥腿子不配!”
“赶紧给我滚出去!别耽误我睡觉!”
此刻的潘琴燕眸底布满嫌恶,仿佛见着什么脏东西一样,恨不得从来没见过眼前人。
被她这么任性一搅和,王二柱也不敢呆在这里了,生怕潘琴燕情绪不稳定,连带着肚子里的娃也被气没了。
看着人拉上被子盖过脑袋,他静默了一瞬就打算离开这个房间。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阿燕,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事记得喊我。”
这句话,是不会等到人的答应了。
王二柱默默将地上的残羹碎片给一一收拾好,出门前特意看了眼床上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就开门离开了。
像是不放心似的,门口还特地落了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潘琴燕想翻身时,屋里再次传来动静声。
那道声音很轻很柔,生怕惊扰了她一样,“阿燕,这粥是我重新给你煮好的,饿了记得来吃,我不会打扰你的。”
话音落下,房间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仿佛从来没人来过一样。
再也控制不住的潘琴燕,溢出来的哽咽声十分的压抑,她死死咬着嘴唇,要面子得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突然出现孩子这个意外,她也绝望了,感觉前方一片渺茫,最后的一丝希望…也似乎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