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记:
.
1998年10月10日……星期日……晴
.
我知道自己英语差,差到不及格也正常,但与其他人一比较,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便被重重地击了一拳,心中有一团不明火在烧,烧得我心乱如麻。真不知道是该恨自己,还是该可怜自己。陈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一把抢过我的英语月考卷子,看了看分数,轻描淡写地调侃道:“怎么考得这么差啊!错了这么多?都是乱做的吧?!”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嘲笑。他中考成绩在班上排在中后段,看分数应该是花了些钱才能上这个班的,而这次他的英语分数却比我高二十多分。听到他的话,我无地自容,泪水欲夺眶而出,“忍住,不要让人看出来,坚强些!”心中一个声音在喊。于是,我装作不在乎地回应他:“我英语本来就差,这分数也很正常啊。”但嘴上越这么说,心里越痛得滴血。
.
1998年10月15日……星期四……晴
.
天终于晴了,路也好走了许多,但我的心情却进入了雨季。接二连三的倒霉事发生在我身上,也许幸运之神从开始考试就远离我独自奔向他方了吧!
10月13号,又是13号,厄运的13号!不同的是已不再是过去,不再是星期五。中考前某月的13日星期五,我考试没考好被老师叫去训话,然后发现东西丢了,再接着便是忘了拿课桌抽屉的钥匙。这个月又是13号,又是考试,早晨下雨,我骑车摔在了泥地里,中午午觉睡过了头,醒了拼命往学校赶,走到半路发现忘了带课桌钥匙,又回家拿,结果到教室时大迟到。晚上,随堂考突袭,考我最担心的英语,晚自习后,我又把钥匙锁在了抽屉里。第二天一早又拿错了备用钥匙,于是只好把抽屉撬开。这些事似乎足以证明我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糊里糊涂。今天,又得知我语文考得一塌糊涂,这究竟是怎么了?我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我没考好,我简直不知该如何做表情管理:若我哭,则有人说我太脆弱;若面无表情,则有人说我伤心得连表情也没了;若笑,则有人说我强颜欢笑,是更脆弱的表现。我原来不是一直认为走自己的路,不必管别人吗?现在,怎么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难道真实的我就是虚伪、脆弱的吗?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
1998年10月16日……星期五……晴
.
总算收到苏小鹏的回信了,她的信给我带来了好运:下午老师发了英语随堂考的卷子——109分,这个分数对我来说已经不错了。旋即给她写回信,以回报她带来的好运。快乐一笔带过吧,今天我是个幸运的人!
.
1998年11月4日……星期三……晴
.
已许久没写日记了,总是随堂考、月考各种考试不断,再过些天又要期中考了,期中考试会全年级排名,张榜公布,不知道到时会是个什么情况。
在各种考试的空档,学校的校庆活动终于如期举行,很是盛大:大操场坐满了人,请了外面专业的歌舞团表演节目,还请了电视台的人来采播,上了本地电视台的新闻。与专业的演出同台相比,为校庆准备的学生们的节目表演水平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看他们在台上失误的尴尬,听见台下阵阵哄笑,一如看到当年在台上说相声失误的自己,我意识到弃权校庆演出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至此,对方倩倩放弃准备校庆节目的事,我也终于释然了。
看到锣鼓喧天、极尽一切途径对外宣传的校庆氛围和极尽展示功能的游园环节,我突然明白:原来校庆只是为了扩大招生、收赞助费、壮大学校声望的一种手段而已。仅此而已,与在校的学生并没太大关系。
.
今天一整天,坐在前面的毛广海和何斌各种和我过不去,找别扭。方倩倩问我个题目,他们就转过来跟方倩倩讲题,我找旁边奚萍借个东西,他们就把话题劫过去找奚萍聊天。各种打断我,不让我说话,一副很嫌弃听到我声音的样子。我找他们理论,他们则直接转过去以背相对,不理我。想来想去,最近我也没干什么得罪他俩的事啊?就这么,我的“发言权”就被他俩“封杀”了?这是怎样的屈辱啊?!想当年,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我在班上,不谈说话多有分量,就是对数学题做的辅助线都是会被人拿去“传阅”的,现在他们竟嫌弃我讲话,让我当哑巴!就算你们坐在我前面、中考成绩比我好,可也不能这么嚣张、目中无人吧?!方倩倩是甜美可爱的,一说一笑,像年画娃娃般的圆脸上缀着两小梨涡;奚萍是温柔娴静的,话未出口便已满面羞红,低头浅笑;好吧,合着只有我是面部可憎、咄咄逼人的,就指着我一个人挤兑呗?!这着实让我憋屈,可我再气愤不过也不能当他们的面哭。唉!再熬一个星期就到调座位的时候了,等着换位子吧,老娘还不稀罕跟你俩说话呢!
.
1998年11月9日……星期一……晴
.
后天将是期中考试的第一天,最近同学们都在认真地备考,而我却和方倩倩在讨论一些与考试无关的事。近几天的晚自习,我不是沉浸在听她讲的言情小说里,就是在八卦某些人,某些事。我不再是妈妈的乖宝宝,面对期中考试,我慌乱,又丝毫投入不了,只想逃避。我变了,我不再是以前一个不问世事、心灵纯洁的小姑娘,我变成了一个沾染所有恶习的人。我害怕,我茫然,我真地不知所措……
今天上午,对考试满怀畏惧的我上课总想睡觉,头晕脑胀,我以为是那些厌学思想在作怪。直到中午回家的路上,我拼命地骑着自行车,但仍然感觉如脚踩棉花,软绵绵地使不上一点力气,这时我才意识到大概是病了。
回到家,妈妈正要去上班,我对爸爸说:“我的头又晕又疼。”爸爸一点也不紧张,开玩笑地说:“这就是说你要多吃饭,多睡觉。”我有些急了,忙辩解:“不是的,是真的又晕又疼!”爸爸一点也不在乎。
吃过饭,我插上体温计去睡午觉。睡了一会儿,隐约听见妈妈回来的声音,她问爸爸:“她头疼怎么样了?”
“没事。”
“看了体温计没有?”妈妈又问。
“没有。”爸爸答。
妈妈走到我的卧室,我醒了,给妈妈看体温计,38.7度。“起来,去医院看一下。”“没事,吃几颗银翘片就行了。”爸爸说。我没说话,默默吃了药,然后骑车接着去学校上课。
以前爸妈总拿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段子来开玩笑,我知道这是个梗,总是笑笑就过了,从未走心。可结合此时对我这么不关心样子,难道就真当我是捡来的孩子了?!不过,也该如此,我是这样一个满身恶习、不好好学习的人,对我坏一些也是理所当然。我做不到他们理想中那个完美的样子,爸爸不再喜欢我了,我是一个不可原谅的人。转念一想,也许这也是老天对我的照应吧,生病了就可以逃避考试了,难道不好吗?从这个角度来看,生病也就坏事变好事了吧。
.
1998年11月17日……星期二……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