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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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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3月31日..........星期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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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公告栏上招募10个同学参加市里组织的“五四”青年节的活动,要求多才多艺、思维敏捷、普通话好。中午回家吃饭,遇到蒋丽琴,提起学校招募的事,她也挺感兴趣,于是相约下午一起去报名。下午和她碰头去报名,她退缩了,不知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和中午兴奋积极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坚定而漠然地对我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学习,我不想参加没必要的活动浪费时间。”我连劝带激也没能动摇她的决定,想想自己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杰出人物,也就放弃了报名的念想。
课外活动时间,发现陶然一个人在教室扫地,看了他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一个劲地傻笑,他也愣愣地看着我。我正酝酿着怎么开口、从哪里说起时,袁英喊我去吃饭,仓促间对他说了声“谢谢”就跑开了,他应该明白我在谢什么吧。
晚饭,和蒋丽琴、袁英一起骑车在学校外坡下的一家面馆吃面。那家面馆很小,室内只放得下一张方桌,一张方桌一半大小的条桌,室外只能就着凳子吃,但经济实惠,味道也不错,一碗面一块钱,小碗八宝粥五毛。每次和袁英去点一碗面分着吃,然后各点一碗小碗八宝粥,一块钱就能吃到两样东西,对女生来说也能吃很饱。去得多了,老板也熟知了我们的点单套路,见我们去,不用说就会下好一碗面,再多给个碗给我们分面。
很巧,今天一桌四人,另一个被迫跟我们仨拼桌的是肖伟。他先坐在那张方桌旁,一手拿包子,一手持筷子,眼睛盯着卫生纸筒的方向发呆了好一会。我们三人看见他旁边的空位,便都坐了过去。待我们坐下,他才回过神来专注吃面,他吃面的速度以大于0的加速度不断递增,越来越快,如临大敌般埋头苦吃,最后如获大赦般逃离,扬长而去。他奇怪的吃面状态也影响到我们,他在桌上时我们相互之间也不说话,看他逗趣的吃面的样子,直到他走后,我们三人才聊起来。袁英说:“他跟我们在一桌吃面,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哈哈哈哈,怕我们吃了他。”蒋丽琴笑着调侃道。
我也跟着附和地笑了一通,然后说:“你们知道挑二十个人特训的事吧?”见她们都点点头,我接着说:“他就是那二十个之一,唉!将来的人中龙凤啊!”
“学校挑选的标准是什么?怎么选中他们的?为什么选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呢?”袁英很关心这事地说。
“谁知道哦,暗箱操作吧,我们班也有两个被选中的。”丽琴说道。
“是不是每个班有两个名额啊?我们班也是两个,他和建国。”我说。
“这样对他们单独培训不是对其他人不公平吗?学校真恶心!”袁英比较在意她没被选中。
“不知道学校会不会找他们另外收费。”
“他们会安排在什么时候培训呢?每天时间都排满了,放月假?晚自习前?”
……
就这样,我们你一言我一语格外认真地讨论着我们无法参与的事情,好像那件事与我们有关一样。有关吗?无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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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4月1日……星期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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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清明了,为避免清明当天上坟的人多,每年爸爸都安排我们提前去。今天中午遵从父命,赶紧吃了饭就往上坟的地方去。
这是一片野坟,在一片黄澄澄的油菜花田里突兀着十几二十个土包,有的土包用水泥圈了一圈,有的没有,有的土包前立着青石碑,上面刻着刷黑描金的字,有的土包前插着个木棍,或什么都没有。这片坟头相互间也还是有攀比的,近几年明显觉得立碑和圈水泥的一年比一年多。爷爷奶奶合葬在一起,坟头明显比周边其他的高大,石碑也算“豪华”的,碑前摆着香案、水果,代表大伯已经来过了。按仪式程序,清理坟包周围的杂草杂物,点香、上供、烧纸、放鞭炮、磕头。爸爸极认真严肃地走着流程,纵使别的事还能商量,对于上坟的事,他从来一点都不含糊。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上坟,不是不明白表面上追思凭吊的浅显原因,而是不明白其根本原因。这难道不是封建迷信吗?都知道人总是要死的,在生前相处时好好对他们就好了,何必死后大摆排场?无论死后如何恭敬、重视,墓葬如何豪华,对已亡故的人来说都感受不到了,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印象中爸爸是个理智、开明的人,怎么会如此看重这种华而不实的形式主义呢?
回程踩在窄窄的田埂上,置身随风起伏的金黄色油菜花浪中,瞬间有种短暂春游的感觉。那片坟群在花海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问妈妈:“我们家的坟怎么在这里,不在公墓里?”妈妈说:“原来没有公墓,老一辈就埋在这,后来有了公墓,说要迁也没见强制执行,就拖着。迁坟也不是个小事,等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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