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高举起了手。
从那些机械里传出了压力泵的锤击和哀鸣声。它们的毒液管道后的容器响起了内部压力增大的汩汩声。不约而同，恶魔引擎一齐喷射出致命的洪流。】
“哀鸣。”
“大概率不是个修辞。”鲁斯从一堆长长皮卷中抬起头，小心地捻着脆薄的一角。
“我为他们感到难过，”圣吉列斯说，“在这种情绪转化为愤怒前，我要好好珍惜它。”
“愤怒是永远不够的。”荷鲁斯的声音里没有质疑的意味。
“但怜悯更是。”光辉灿烂的天使轻轻别过头，眉宇间的哀戚之情丝毫不损害他的高贵。
【少女与战斗修女们和少校全都被这股喷流覆盖其中。
德沃罗斯惨叫着被喷流冲刷击中，当液体在从他脸上流过，渗透了面罩周围的密封条的时候，他不停地在喊叫，当液体充满了他的鼻孔，从张开的嘴唇里涌出来时，他依然在惨叫。】
“喔。”佩图拉博低声说。
“你在渴望奇迹吗？”罗嘉询问。
“我只是想要胜利而不是浪费。”钢铁之主回答。
“那么，这就是你接受的价码了。”大怀言者不带感情倾向地评价。
【直到他尝出了液体的味道，他的惨叫才终于停下。德沃罗斯楞住了
他嘴里的液体绝对是水，纯净的水，甚至比他这几个月来喝过的所有水都要干净，德沃罗斯眨着眼睛，困惑地朝那些恶魔引擎望去。
从喷管里射出的是污秽，但冲在人们身上的却变成了水。】
马格努斯翻过一页。“在古泰拉上，有一位先知坐在草地上，掰开了五个饼，两条鱼，喂饱了五千多人，他的名字被记录在书卷上，尊称为神子。”
“你想说她也是神圣的后继人吗？”科拉克斯问。
赤红之王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书页。“不，在这之后，人们跟随他，越过沙漠，越过海洋，在他被钉上十字架后依然如此。”
【有什么东西在保护少女。黏液在击中她之前就变成了一团水球，撞在一道无形的壁障上溅落下来。德沃罗斯的第一反应觉得那是某种型号的能量场，通常只有好运的牧师或是最高级的官员才能随身携带。不过他想这些人现在应该已经死光了，能量场也救不了他们。但不，这肯定不是，少女只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她没有携带任何能产生能量场的工具或装置。
“怎么回事？”德沃罗斯自言自语，他把手伸进了保护少女的那道壁障弹溅出的甜水雨中，仔细观察。
“帝皇。”尤兰特狂喜的说。】
“你能做到吗，马格努斯？”莱昂紧皱着眉头。
“能，而且更好，但他们需要知道这些吗？”
【奇迹接踵而至，少女双眸中迸射出明黄的光芒，像枪矛般射进了恶魔引擎闪烁着的玻璃单眼。
“退下。”少女说道。那并不是她的嗓音，那听起来像……听起来像……
只过了一瞬间，德沃罗斯就已经记不得那个嗓音到底像什么。但那绝不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德罗斯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惊骇。】
基里曼感到浑身不太舒服，但还是坐在椅子上。他悄悄瞥了一眼科拉克斯——一种毫无来由的冲动指使他这样做——阴影之主似乎有点失神。
【不停刺耳旋转的发动机叶片卡住了。那些机械忽然从空中一个接一个掉了下来，就像是受绞刑的死者被割断了绞索。冒烟的装甲板撞在瓦砾堆上，变得空空如也，里面的血肉已全都消失了。毒物从少女身边被吹走，在她头顶正上方露出了闪耀的太阳。不，德沃罗斯发现自己又看错了。那耀眼的光芒并不是来自太阳，而是来自少女。在她头发周围闪耀着错综复杂的光影。
她转身看着德沃罗斯，仅仅是一瞥而已，德沃罗斯却感觉他过去九个月里感受到的所有恐惧和这一刻的体验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坚持信仰，德俄罗斯。”她说。光芒从她的口中和双眸中向外放射，那光是如此明亮，以至于德沃罗斯根本无法直视。少女的嗓音里蕴含着一种古老的力量，直击他的灵魂深处，拨弄他的心弦。“你将会因为信仰而得救。”毒雾开始盘旋，退缩。“信仰，然后活下去。”少女抬起头，目光穿过正在消散的毒云，直视色泽丑恶的天空。“原体正在赶来。”突然间雷声轰隆一响，死亡守卫们的炮击吼声嘎然而止。一阵疾风从她的位置涌起，掀起了战斗修女们的斗篷，卷着少女的长发飞舞着扫过她的脸庞。
狂风将毒气从防线上一扫而空，浓雾也烟消云散，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次，德沃罗斯终于能越过提洛斯破碎的城墙，看见里边的城市了。少女举起双手遮住脸，身躯摇摇欲坠，发出一声呻吟后倒了下去。
“这是个奇迹。”尤兰特说，“一个奇迹。”她对着德沃罗斯说着，终于放开了他的胳膊。德沃罗斯的手臂已经完全麻木了，血液回流带来一阵阵疼痛。但他把这些抛之脑后，快步登上土堆，来到了少女的倒地之处。】
马格努斯似乎终于翻找到了他想要的一页。他按在一行字上，朗诵出声：“于是神子伸手拉住他，说：‘你这小信的人呐，为什么疑惑呢？’”
“他们上了船，风就住了。”在一旁翻动书卷的黎曼随口接道，“在船上的人都拜他，说：‘你真是神的儿子了。’”
马格努斯抬起头盯着狼王，后者回望了两秒呲牙一笑，摇摇头继续整理着皮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