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业上,乔致庸算是个有天赋的人,向道的话他只听懂了六七成,但管中窥豹,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欧洲正在发生巨变,而且这种变化来自商人们的推动。
莫名的,乔致庸竟感觉到一种激动的情绪,商人也可以有那样巨大的力量吗?
“有机会,你一定好好给我讲讲课。”乔致庸说道。
向道摇摇头:“我可没空。不过我会把这些教给景泰,让他教你吧!”
“他?侄子教叔,这成什么样子啦!我看你就是成心使坏。”乔致庸瞪着眼睛道。
“……”
向道摊了摊手,正要说话,前边的车帘子突然掀开了。
高镇山骑马凑过来,低声道:“乔东家,后边有人在跟着咱们。”
乔致庸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有几个人?”
“两个。要不要解决了?”
乔致庸摆摆手:“别管他,咱们继续走!走慢点。”
“好。”
从早上一直赶路到下午,一行人几乎没有停歇,连午饭都是啃的干粮,一副急着赶路但又走不快的样子。
后边的跟踪者跟他们隔着一里多路,但因为是骑马,所以能始终维持着这个距离。
到傍晚时,太原府终于到了。
隔着老远,向道就看到一览无余的视野尽头,一道灰线立在地平线上,那是城墙。
“这周围怎么没有树?”向道问道。
目之所及,他竟然连一棵树都没看到,是的,哪怕一棵都没有。
“砍了呗!”乔致庸答的理所当然。
“都砍了?”
“是啊。你想想,只太原城里就好几万人口呢!城外人口更多,一天要烧多少柴啊?时间久了,树自然就砍光了,现在很多人家做饭都是烧秸秆,有的一天只吃一顿热饭。要砍柴,那得到偏远的山里去。”
“那为什么不烧煤?”
“煤贵啊!”
乔致庸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啊,煤一斤就得三文钱,一天烧火做饭少说得两斤吧?木柴呢,你自己去砍就不要钱。而且煤产量太低,用的人多了价格还会更高。很多有钱的人家也不愿意用煤,煤饼很难点着的,不如柴火好用。”
向道点点头,感慨道:“说到底,还是资源太少,人太多了。”
他以前就听说,清末时华夏的生态已经濒临崩溃。
即使经过了南方的战乱,此时的清朝人口依然有接近二点五亿,比整个欧洲的人口还多,到清朝灭亡时,又再次暴涨到四亿人。
人要吃饭,要农田,只能砍树。
人要做饭,要烧柴,又得砍树。
离得近的砍完了,那就砍远处的,越砍越远,最后连有些山上的树都砍光了。
这个时代,这样的情况到处都在发生,晋省还是好的,毕竟煤便宜些,其他人口密集区,比如陕省,华北平原,乃至整个华夏的人口聚居区,生态环境都因人口剧增而正走向崩溃。
过去的历史中,只要人口增长到资源承载的极限,无法再维持,就只能通过战争,让大多数人死亡来恢复平衡。
这就是所谓的历史周期律。
这样的历史周期,这个民族已经循环经历了两千年,整整两千年!
想摆脱它,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外走,不然只能在内卷中走向一次次毁灭。
思绪纷飞中,马车已经穿过城门,缓缓进入了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