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如果糯米糍真的有剧毒,就有两种可能。其一,母亲希望她吃下糯米糍后即死,不用受大蛇凌辱折磨而死;其二,母亲不希望她逃脱,只要吃下带毒的糯米糍,她就无法逃跑,妥妥的成为大蛇腹中餐。
她想不通母亲的用意,只觉得人才是世上最残忍恐怖的怪物。
去往京城路途遥远,她睡着了,马上走在山路上不平稳,几下颠簸她就醒了。
坐在对面的林奇年对她说:“我知道你是淀国血脉。”
她虽然表情平静,但心里却忐忑,不想再过流放的日子了,她倚窗托着腮看向窗外,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暗暗准备用手腕上的双绕编织手绳自保,必要时可以作绞杀之用。
林奇年说:“我的亡妻也是淀国血脉,她为了保护我,自尽了。”
她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奇年。
林奇年接着说:“如果她没有自尽,再调查下去,我可能就会像你爹一样,被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在户部工作,修改你的户籍资料不是难事。”
她终于问:“你这是为何?”
林奇年说:“希望你能帮我报仇,也帮你自己,你现在还不明白,但请你相信我。”
她问:“向谁复仇?处置我父亲的,是当今圣上?你要造反?”
林奇年说:“太子亲自组织巡查督办,借助流冗散食,广发普济消疫方稳定民心,已为登基扫清障碍。但当朝毒瘤根深蒂固,不可根除。”
她问:“是谁?”
林奇年说:“我还不确定,但我会一直查下去。”
京城,林府。
林奇年安顿好以后跟她说:“忘记你以前的名字。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至美至善,道法自然。希望你不要忘记一颗赤子之心。以后你就叫希声。”
希声到林府已有月余,京城规矩多,又得重新学回礼仪诗书。这些她在九岁时已了然于心,又在山间田野自由惯了,学得漫不经心,练习的嬷嬷私底下都说她是野丫头。
一日,有人登门拜访林奇年,希声未予理会,不到堂前招呼,也一如既往逃学。
在庭院的树上偷偷睡回笼觉。
清风送爽,瞬间蝉鸣叶动之声此起彼伏,希声听到在此之外,树下有人的声音。
只见树下之人五指合拢作笼子状,一下拍盖于树干上。树上的飞鸟纷纷飞出,几滴鸟粪滴落到希声的膝盖上。
希声眉头一皱,从树上跳下。那人见希声从天而降,吓得响后一倒,手中的蝉趁机振翅飞走。
希声看着,刚刚被吓倒的,是一位年约十岁的女孩,可能是与自己同龄。
女孩看希声衣着得体,但衣服上有泥土叶碎,膝盖上还有疑似鸟粪,就猜这个孩子应该跟自己一样,不愿拘束于繁文缛节、深闺大院之人。她说:“小姐,你好。今日我随爷爷、家父前来拜访林大人,听闻贵府庭院多草木花卉,想着会有夏蝉金龟,特意过来寻找。”
希声说:“你爷爷是司药殿的老御医?既然是大户人家的闺秀,怎么喜欢这些山野之物?”
女孩有些恼了,说:“人生处世,本来无一物,都是凭自己本事,从山间田野里开疆辟土,才能安身立命,我们虽然身处京城,但这一切都是先辈从山野中开拓出来的果。喜欢山野之物,寻根问底,有何不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