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儿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吗?!”
风过疏影间,清晨的暖阳在垂旋的片片贝壳风铃上,反射着流光溢彩的虹光。清脆的叮咛之声中,传来阁楼内撕心裂肺的质问。
“娘亲?”六岁的弥霜抱着一个布制玩偶,在门外胆怯地呼唤着。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娘亲和外公不高兴。自从回到幽颛岛,娘亲对她的管教越发严格,时常与外公因她的教养问题起争执。
前几天,弥霜晕倒受伤后,母亲突然暴怒不止,半点不见平时温柔婉约的影子。弥霜想,如果姨母在,应该会帮忙劝劝他们,然而当天却不见她的踪影。
阁内瓦器破碎的声音,接踵而至,弥霜虽然抱紧玩偶,但心中虚空之感越发强烈。
“霜霜……”似曾相识的声音,虽是语带关切,但弥霜却感到不明所以地排斥。
是谁?
触手可及的梦境,在紧锁的眉心间模糊不清。
“姨父快来!她醒了!”
是风唤吗……
弥霜无力地睁开沉重的眼帘,窗外清透的日光刺眼得有点恍惚。一道挺拔的身影落到她身边,遮挡住眼前的阳光,帮她探着额上的体温。
弥霜定了定神后,才认清那人的样子,日光洒在他五官分明的轮廓上,高挺的鼻梁透着盈盈光晕,像高阁屋檐上的构角,神秘而庄重。
他不是风唤,而是率众围攻风唤的幽颛岛人,啸林。
脑海中,劣鸥尖酸的声音不停回荡:把男的杀了药制成盘根树人……是之前袭击她和风唤的黑脸残躯吗?她不禁将连日来的经历联系起来,他们……对风唤做了什么?!
悲切愤恨在心中翻起激流,弥霜摸索着双鱼短刺,一无所获。她悄悄地取下发髻上的相思发簪,尽全力刺向啸林的手腕。
一击失手后,弥霜却不死心,转身就顺着啸林闪避的方向刺去,双腿如踏云之感让她滚跌下床。
啸林着急相护,迁就着她的落势,被推倒在地的瞬间,他趁机反手夺走她的发簪。
措手不及之际,弥霜拨开啸林紧护着她的手,拾起方才因二人拉扯而跌破的药碗碎片,趁其不备举手垂刺,直入啸林肩上的皮肉。
啸林却没有反抗,只敢轻轻地握着弥霜的手腕。他好像在担心,只要稍稍用力,眼前的她就如山谷中的雾气,随风飘散。
弥霜掌心的血,顺着碎片锐边滑落在啸林的伤口中。啸林想抬头解释,却从她的眼眸里,看到无尽深渊。
“我有血毒。”说着,弥霜用力地让碎片在伤口中再陷入几分,不顾啸林痛忍的神情,她任由心中的恨意渗透出悄若无声的胁迫:“不想沾染太深的话,告诉我凌风唤在哪里……”
“我知道你有血毒,我都知道……对不起……”啸林眼底透着悲伤,语气里充满愧疚,与之前围攻他们时运筹帷幄的他,判若两人。
对不起?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沉吟着,为什么说对不起?风唤呢?
她在心里寻不到答案,或者她只是不愿意去猜想,她在啸林的怀里摇摇欲坠地哭喊:“把风唤还给我!”
像失去庇护的小兽,她在绝境里横冲直撞,双手骤然拔出带血的碎片,朝着啸林的咽喉再次沉重下落。
啸林蓦然闭着眼,坦然地等着一切的到来,就像过去十几年间,他在幽颛岛岸边,日复一日眺望海天相接之处,奢望着她的归来。
弥霜的手凌空被制服住,碎片被赶过来的人夺走了。
她的双眸紧紧盯着啸林的咽喉,好像想凭着寒若冰霜的目光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无计可施时,弥霜正想另寻它法,或许是思考唤醒了残存的理智,她才听清身旁之人的多次辩解:“他是你的哥哥鹤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