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参将府,林氏发现我微肿的脸颊,着急忙慌的拉着慕姑姑寻药膏,没一会沈君之也闻声赶来。
因连日看书,沈君之神态中带了很浓的倦意,即使这样他还是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课业来看我。
“今日在宫中发生了何事?你的脸被谁打的?”
沈君之皱眉,担忧的望着我,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触我的脸颊。
他指腹明明是冰冰凉凉的,但我的脸却不由得红了起来。
“无碍,因为一点小误会被打的,但我没吃亏,打回去了。”
接过沈君之倒的茶水,我笑着看他道。
他抿了抿薄唇,没再多言,只是望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份心疼和担忧。
慕姑姑吩咐小柠拿来鸡蛋和冰块,沈君之打热水,林氏帮我涂药膏,一点小伤硬是让几人手忙脚乱,我看着他们忙碌,心里很暖,同时也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翌日,寿康坊的小药童早早的便来府上传话,说自家主子要来给慕阿爹看病,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到。
听了小药童的话,慕姑姑喜出望外,着急站起身,险些没摔倒,小翠连忙上前搀扶。
“夫人当心!”
“小翠,快去知会一声,准备迎接寿康坊的大夫!”
等我收到消息前往会客厅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听着会客厅内嬉笑的声音,我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哈哈哈,无巧不成书,兜兜转转我们还是遇见了,老夫本是无意听了一耳,觉得此症状在哪里看过,就想来瞧瞧。”
“是呀!我也不曾想居然会是您!我哥哥与慕丫头要知道是您,定会欢喜!”
厅内是慕姑姑和一位老头的谈话声,语气里都带了难掩的喜悦。
好奇驱使着我快步走入厅内,入目是坐首位的慕姑姑,另一个是医者打扮的老人。
老者鬓边有些许白丝,整个人却精气神十足,他也发现了我,毫不吝啬的向我露出了慈祥的笑。
好一会我才认出老者是谁,不由得喜笑颜开。
“盛爷爷!怎么会是您呢?”
我快步上前坐他下位的椅子上,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哈哈哈,慕丫头长高了不少呀,脸蛋也白皙了!俗话怎么说来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我这老头子与慕家的缘分可不浅呀!”
“我老想吃慕丫头做的饭咧,回帝京那么久,医馆的厨子厨艺不行,我廋了不少。”
“没问题,盛爷爷点菜,我等下就去厨房做!”
“还是慕丫头上道,老爷子我今天也要胡吃海喝一顿!哈哈哈!”
与老爷子聊了会,我便让厨娘准备食材,做饭期间,盛大夫便帮慕阿爹查看病情,奇怪的是慕阿爹第一眼便认出了盛大夫,两人也聊了好一阵,
林氏帮我打下手,她脸上满是喜色,也许是知道有人能帮慕阿爹治病,替我们高兴,即使她好奇我们为何会认识帝京的大夫,却也没询问,只默默帮着忙。
待午饭就绪,我高兴前往大厅,准备叫盛大夫他们用饭,不料见到盛大夫与慕姑姑面色凝重,不由得心里咯噔。
打发了身后的仆人,我担心上前询问。
盛大夫眉间早已皱成了川字,咳声叹气道:“丫头,你爹爹的病···可能是善忘症,又称呆症。”
“这种病一般是年纪大的人才会出现,你爹爹头之前遭到重创,应该是伤到了神经,这也可能是造成你阿爹病的原因。”
听了盛大夫的诊断,我音调不由得颤抖了几分问:“盛爷爷,那我爹这病能治吗?”
“哎~孩子!爷爷不想欺瞒你,这种病没有治愈成功的先例。”
“你阿爹的智力会越来越像小孩子,渐渐忘记周围的事情周围的人,记忆会混乱,需要人随时照料着。”
我眼神木讷讷的看着盛大夫嘴巴一张一合,耳边嗡嗡作响,后面他说了什么我全然一个字没听见。
越听盛大夫的话,我越惊讶,他形容慕阿爹的病,真的很像现代的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症。
要真是这样,慕阿爹的病根本没人能治,因为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都没谁能治这个病,只能说把病人精心照顾起来,不让他走丢就是好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慕姑姑担忧上前摇晃我肩膀,我的意识才渐渐回笼。
“你没事吧浅浅?浅浅?”
慕姑姑秀美的脸在我眼中放大,我苦笑着安慰:“姑姑,我···就是···”
我被慕姑姑拥入怀中,她哭着道:“没事,姑姑在,不管你阿爹以后怎么样,姑姑都会照顾你阿爹,照顾你!”
她兴许是被我木讷的眼神吓到,担心我接受不了。
“好,姑姑也别担心,我以后多赚些钱,聘请资历深厚的佣人照看爹爹便是,只要阿爹还陪在我们身边就好。”
环手抱住慕姑姑的腰,我埋在她怀里闷闷的说。
盛大夫在一旁不忍看我们,无力的摇摇头。
本是打算开心吃午饭,得知这么个结果,我们都没心思,随便应付两口,我提着坚果蜜饯就在慕阿爹的院子里,陪着他坐了一下午。
他很开心,得了坚果蜜饯像孩子一般,吃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全小心翼翼的包好。
我问他喜欢吃为什么不全部吃掉,慕阿爹眼神柔和下来道。
“要留给我的浅浅吃,她卖豆花很辛苦,等晚上回来她看见肯定很高兴!”
看着院里慕阿爹近两日重新翻的小菜园,他还撒了种子,做了围栏,每天早晚浇水,我眼眶不由得湿润。
“阿爹,这些吃食不用留着,吃完我再给你带来,管够。”我哽咽。
最近慕阿爹越来越认不得人,就连我也时常认错,想到以后他完全认不得我,我就很难过。
看着对自己好的亲人,渐渐忘记一切,忘记自己,又有几个人能接受呢?即使我不是真正的慕时浅,但慕阿爹对我的好是实实在在的,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感情,他是我来到这异世第一个关怀我的人呀。
想着想着,眼泪模糊了我眼,怕慕阿爹看见,我使劲抬头。
到了傍晚,我才从慕阿爹的院子出来,整个人都散发着萎靡不振的气息,洒扫的下人看见我,都不敢上前问安。
“浅浅!”
“浅浅!”
身后传来悦耳的男声,我回过头,原来是沈君之在叫我,他依旧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只是看着我的眼神里有浓浓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