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笙动作轻缓的凑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试图将岚寰脸庞的碎发拂到一边。
他手指将要触碰到岚寰的发丝,劲瘦手腕就被一股巨力抓住,力道极大,轻易竟挣不开。
傅时笙轻轻皱眉,但却没有将手抽出来,只是低头看着她。
岚寰睁开眼,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咫尺之间的男人,睁眼的瞬间似有红光一闪而过。
两人之间距离近得鼻尖似乎都要触碰到,呼出的气息彼此交织缠绕。
岚寰看到是他,松了手上的力道,一只手指抵着他的额头将人推远。
“干什么?”岚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清哑,低低地勾着傅时笙的心,喉咙滚了滚。
季舒呈听到这声音眼睛都直了,漂亮的人儿果然连声音都带着钩子。
傅时笙解释说只是帮她撩一下头发,身体向她那侧不着痕迹的倾了倾,“困了?”
岚寰没太纠结他刚才的动作,掩嘴打了个哈欠,泪渍洇湿了眼眶,睫毛湿漉漉的。
她一向偏爱躺着,多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了过去,刚才也是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季老爷子的发言还没结束,人们都聚集在台下,秦家母女两人也在其中,周围笼络了一圈装扮精致的太太小姐。
注意到这一方偏暗角落里的人很少。
秦母一直关注着这边,但这边灯光昏暗,她只看见秦枳周围围着几个风姿不错的年轻人,没看清人的脸,像是被秦枳的脸吸引过去搭讪的。
呵,这才多久,就勾引了那么多年男人。
宴会都进行到一半了,秦明东怎么还没来。
“秦……秦小姐,你好,我是季舒呈,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
季舒呈磕磕绊绊的自我介绍,少年白皙青涩的面庞通红,看到秦枳抬眼打量他,他的呼吸微微滞住。
其实一开始吸引他的是秦枳漂亮的面孔和火爆的身段,但现在他觉得比起容貌,他更喜欢她眉目流转间睥睨慵懒的神色与举手投足中洒脱恣意的姿态。
岚寰瞅着面前的小屁孩,掩不住的稚嫩气息,与现场其他两名男性相比还稍显逊色。
“没兴趣。”她了无生趣的偏过头,她没什么耐心应付陌生人的谈话。
但季舒呈不介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岚寰的侧脸。
在傅时笙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季隽书拉住双脚不自觉往前的弟弟。
再不拉住他,怕是在生日这天就血溅当场,明年的今天就是他这傻弟弟的忌日。
季老爷子在台上说完话之后抬头去看刚才还在台下站着的季舒呈,结果前一刻还靠在那里跟朋友闲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四下在人群中寻找半天都没有看见季舒呈的人影。
他沉下脸来,回头打算低声吩咐秘书赶紧去把这小兔崽子找过来,突然眼角余光瞥到某个角落的几个熟悉人影。
定睛一看。
大孙子和小孙子都避开人群匿在角落里。
光线昏暗,视线被屏风遮挡,他看不清沙发上并排坐着的是谁,看衣料穿着隐约是一男一女,他的两个亲孙子跟保安似的一左一右围站在旁边。
老爷子脸黑了。
放着这么多宾客不管,两兄弟都躲到大厅的犄角旮旯的地方。
成何体统!
季老抬抬下巴,示意身后的秘书悄悄把人带回来。
老爷子本打算不引人注意的让人回来,省得被有心人看到说季家待客不周。
奈何季老爷子,自从退位让贤之后就在家颐养天年,外人嫌少见他一面。
周围的宾客们在老爷子下台之后就端着酒杯围拢过来,打算在季老爷子面前混个脸熟。
季老爷子一时间脱不开身,只能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那两个不省心的兔崽子。
季隽书简直想把季舒呈打晕带走,他都不知道就一个女人而已,漂亮是漂亮,怎么见了人家一面就跟生平没见过女人似的。
臭小子搞什么一见钟情,想没想过人家还有个儿子,他是打算年纪轻轻做人后爸了?
“哥你拉我干什么,你刚才不还鼓励我追求真爱的吗?”
真爱个p。
季隽书直接上手拧上他的耳朵,顺势一转。
“我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赶紧把你满脑子的水清一清,没看见爷爷都瞪你了。”
“爷爷瞪得分明是你!疼疼疼!哥你快松手!”
……
岚寰早就被吵得受不了了,在季隽书打算在季舒呈生日当天送他一顿毒打的时候直截了当地站起身,走到距离她最近的人身后闪电般一手劈了下去。
季隽书后颈一痛,身子软软地往后倒去。
季舒呈眼睛都瞪大了,眼睁睁看着哥哥闭着眼睛倒了下去,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幸亏傅时笙眼明手快的将人撑住,在其他人看出异样之前做出季隽书差点摔倒他扶着人到沙发上坐着的场面。
他把人摆成仰头假寐的姿势。
傅时笙转过身来,对上季舒呈的眼睛,暗含警告。
岚寰动手劈完人之后完全没想过善后的问题,她过往打完之后从来不看被打的怎么样。
所以她很迷惑地站在一旁看着傅时笙的一系列行为。
季舒呈还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傅时笙的眼神后身子猛的一激灵,回过神来,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惊恐地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时笙哥,我发誓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自己亲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粗暴打晕不仅丝毫没有愤恨还被同伙眼神威胁。
作案人神情坦荡,目测没有半点愧疚,眼神还带着点点不耐。
而他作为受害人亲生弟弟只能眼睁睁站在一旁看着作案同伙作伪证清理现场掩盖真相,屁都不敢放一声。
傅时笙拍拍季舒呈的肩膀,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聪明点,不该说的别说,你哥现在被你气得头疼,需要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其他人你搞定,记得待会儿给他加张毯子,别着凉了。”
言语间带着对好兄弟的关心之情,眼神中还带着对季舒呈跟自己兄长顶嘴行为的批判和不满,充分演绎了什么叫明目张胆的虚伪和光明正大的倒打一耙。
季舒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巴,尽管他眼睛里满是对那人的控诉和委屈。
他目睹同伙清理现场,摆弄好沙发上晕倒的人的姿势之后飘飘然地与作案人相携离去。
看背影当真是郎才女貌,男的帅女的美。
离开之前男人还贴心的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女人肩膀上。
季舒呈看到这一幕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在季隽书靠背旁边不到半尺距离的黑色毛毯,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自己刚才还小鹿乱撞的心脏诡异般平静了下来。
想到刚才岚寰手起刀落的动作,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他抖了抖肩膀,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秘书走到了他身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秘书在努力保持镇定。
季舒呈动作一顿,试探性地问道:“你刚才看见了吗?”
“看见了。”
秘书点了点头。
季舒呈还没来得及掩盖,秘书又跟着一句,“小少爷,既然大少爷睡着了,给他加张毯子吧,别着凉了。”
季舒呈:“……”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默默的同时转头看向了倒在沙发上的男人。
两人都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烛。
季舒呈还是听话的拉过旁边毯子给他哥盖上了。
小孩子就这点好。
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