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陶世兄到底怎么样了?”
“他没死,但是也没有一丝主动求生的意识。这种情况下想让他醒过来,就只能让他看到自己最想要看到的奇迹。我指的是什么,大哥应该明白。”
“嗯,陶世兄目睹爱人死于己手,伤痛难抑,他现在最想看到的……唉,那并非人力所能为啊。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等陶世兄醒来,却听说他爱人的遗体已经……鄢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了。”
一阵沉默过后,我心脏上的伤口又加深了几分。
听这两个人的对话,似乎是任诗雨的遗体也遭到了损毁。
这无疑是在我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又狠狠的补了一刀,我木然的流着眼泪,但泪水不是流在脸上,而是心里。
我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声音,是郭永喆的。
他在我身边待了很久,一直都絮絮叨叨的和我讲着话,从我们俩在小区的人工湖边第一次见面,一直讲到了他怎么跟着我一起去的蛟头山。
“哎陶子,哥们儿告诉你啊,不是咱吹牛,就咱这脑袋瓜子,连自己都得给自己来个大写的服。那天晚上哥们儿主动去给关禁闭的那位,就是庄小龙去送饭,我这一想啊,我要是想从军营里摸出去,那还不半道就给枪毙七八回?可那家伙就不一样了,这地方他熟啊。哥们儿就添油加醋的跟他说,你们这一去啊,唐小妞儿就十有八成要没命了。那家伙一听就急了眼,赶紧就跟我合计着怎么能从禁闭室里跑出去。哎,打瞌睡就来了个大枕头,你猜我们遇着谁了?”
郭永喆顿了一下,苦笑了一声。
“唉,你说你也不给我捧个哏,哥们儿这单口相声说的劲头都提不起来。哎对喽,我们遇着的就是那位跟着肉菜饮料一块儿混进来的小巴狗,老王。那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窜出来的,一把就揪着哥们儿,说我们要是不带着他一块儿来,他就去鄢壮那里告我们俩人的状。嘿,这干坏事儿还有嫌帮手少的?哥们儿当然就答应他了,那老王也不知道就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串钥匙,把庄小龙给放了出来,还带我们去鄢壮的办公室偷了点儿装备,又问了庄小龙营地的布防。就这么着,他带着我们摸出了军营,一路就跟踪你们过去了。”
郭永喆给我讲的这个故事很离奇,要是我心里但凡好受一点点,我一定会拉着他问东问西的,非要把这个精彩的故事听下去不可。
但现在……
我直挺挺的躺着,没给郭永喆一点儿反应。
郭永喆给我用湿毛巾擦了擦身子,继续念叨着。
“陶子,哥们儿跟你说,甭管别人怎么劝你,他们都没这个资格,因为他们自己的媳妇儿好好的,当然是一个个的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了。可哥们儿和他们不一样,哥们儿的媳妇儿也……嗨,都过去了,提这个干吗啊,我也是嘴欠了,自己个儿去找些不痛快的话题。”
我的心脏狠狠的颤抖了一下,郭永喆叹了口气,把一个东西塞在了我的手心里。
“这是弟妹留下的东西,你收着吧。哥们儿也没明白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举着一根棍子朝着那个雕像就过去了,弟妹突然就冲到那爷眼前儿,一把拽下这个玉佩就塞在那爷手里。接下来的事儿……你也都看见了。我说陶子,哥们儿必须得替那爷说句公道话,弟妹这事儿吧,你真不能怨那爷,他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唉,他没脸来见你,就托我把这块玉佩还给你,他自己……已经走了,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玉佩在我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已经没有了任诗雨的体温,冰冷刺骨。
沉默了一会儿,郭永喆坐在我身边,我感觉他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
“陶子,甭睡了,人生苦短,你当初劝我别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这会儿你不能刚把我从树叉上拽下来,自己倒把脖子给抻进去了不是?哥们儿都想好了,以后咱俩老光棍也没什么心思了,就绕世界的旅游去,哥们儿带你看尽天下的大好河山。走累了咱就找一山清水秀的地儿住个一年半载的,住烦了咱就背上包撒丫子继续奔下一个地儿。反正哥们儿现在有钱了,咱玩到个七老八十的,等哪天实在是走不动了,嘿嘿,就地儿一躺,爱谁谁去。哎,你好好琢磨一下啊,想好了就麻利儿的起来,哥们儿等你。”
郭永喆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耳边上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夫,你不能这样,你要赶紧醒过来。姐姐……还在等着你去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