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敢跟李阿娘说不念书,李阿娘非得跳起来揍人。
纪清越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李二郎最知道他有多少钱,要是开口,他肯定会借,但李二郎还是什么都没说。
唉……借钱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不说话,李四郎也不在意。他年纪还小,家里的人都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他是个顽皮心大的小孩,心中没有什么忧虑,可他也会愁啊,没人认真听他说话,他就来找纪清越。
纪清越就成了他最坚实可靠的听众。
李四郎一个人自言自语,李团郎靠在他怀里占据了全部位置,什么也不担心地啃饼子,自从上次噎到后,家里就不让团郎啃青枣了。
“纪阿兄,你知道当时在书院里有一个与我一样未能出去的人吗?他们家虽与我们同姓,但不是同支,算不上亲戚,平日里也无往来。他们家对他极为不好,我出不去是因山匪故意刁难,他被困在书院里,竟是无家人来赎。”李四郎眼神飘忽,似乎又回想起被山匪劫持的那天,不过很快就清明过来。
李四郎气得咬牙切齿:“昨日二月二我与阿娘出去祭拜,瞧见他衣裳破烂走在路上,身上还背着一捆柴。我与阿娘一问,才知他被赶出来了,如今住在一间破屋里。他们……真是太不像话了!”
纪清越一愣,想不明白原因。
“问过阿娘后,我才知瑜郎的父亲在六年前那场兵乱之后就死了,临死前他将瑜郎交给卫叔照顾,没想到他们竟将他赶了出来!”
纪清越疑惑:“所以……为什么会将他赶出去?村正不管这件事吗?”
李四郎往后依靠,脸色有些颓废:“阿娘说瑜郎的爹在战场上受过伤,不能生孩子,所以大家都知道瑜郎并非他爹的亲生孩子。卫叔他们就是仗着这一点,无论村正如何说,就是不肯将瑜郎接回去,还说了许多过分的话。”
——如今我是等雪化了才将他赶出去,他该感谢我才是!既非我兄长的亲生骨肉,我何必白费米粮养着他!
——若非兄长托付,我早将他卖与牙人,还送他念了半年书塾,已是仁至义尽,妄想我们拿一粒米去赎这野种!
——念书塾还念出这糟心事,既如此,不念也罢,留着银钱养我李家正经血脉才是。
……
李四郎也不是要纪清越想办法帮忙,只是想倾述心里的苦闷。他托着圆鼓鼓的脸颊,挤出两团肉,嘟哝着:“想到他我就想到纪阿兄。”
纪清越:???
没想着说心里话的李四郎面上一缩,连忙抱着团郎跑出去:“不不不,他与纪阿兄一点都不像。”
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人已经跑出去了,纪清越一脸宠溺地笑了笑,回去继续平整土地。
多亏有锄头了,做起来比之前省事,只要将大块的土块翻出来敲碎。才半日,他就把两百平的地整理清楚。
现在他已经习惯自己煮饭吃,但也仅限于“煮”罢了,他实在不会用陶罐烹烤煎炸,陶器不过关加上火候控制不当,很容易炸锅。
要想改善伙食,还是要靠李二郎。
果然,这夜李阿娘做了一道新菜式,李二郎端着饭碗进来,粟米混合着麦豆,一碗杂粮饭,上面铺着深颜色的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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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软嫩嫩的嚼劲,似乎不像猪肉条或羊肉条,更像是什么内脏,腌制在酱汁里烹制而成,咸香咸香的。“这是什么肉?”
李二郎抱着包袱,像往常一样坐在画前,他笑了笑:“这是阿娘与阿奶做的豉汁羊肺羹,味道可还不错?”
纪清越诧异了一秒,他很少吃到羊肉,更别说的羊内脏,实话实说,味道很单一,但是意外的鲜嫩。
“不错,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能尝一尝更多当地的食物,然后也学一学。”他吃过的现代美食里,家常菜努力一下还能复刻,复杂菜式只能用来回味了,想做也做不来。
“做饭时我也瞧了一眼,需将羊肺细切后,撒上葱白在豆豉汁中煮熟即可,这可是一道补品,再不久就要准备春耕事宜,需得补补。”
纪清越欣喜地品尝了一道当地的补菜豉汁羊肺羹。
李二郎:“再过两日,就能去河上砸开冰面捕鱼,届时捕上来的鱼有的正值孕卵,我便带回来与你,越郎你可找好地方了?”
任务突然降临,纪清越想了一圈,低头看了看小溪。
溪水上有一堵透明屏障,阻止他过去,不知道会不会阻挡其他东西,比如外来的鱼苗?若是阻挡,他就只需要拦截上下游,不用担心截挡溪水;若是不阻碍,那么就要麻烦许多。
“越郎,我看了一下画里,上游是否有一瀑布水潭?”李二郎见纪清越久久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他忍不住提了个主意:“若是我们这边的法子,只需拦截一端将鱼养在池子里即可,但我们这能养鱼的地方实在少。”
纪清越想了一番,告诉李二郎他担心的地方。
李二郎点点头,心下了然:原来就是这道屏障阻止了越郎出来。
可恶。
既然这样,屏障将溪水与水潭分成两半,纪清越过不去,如果要养鱼,就要试验鱼究竟能不能穿过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