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郎种胡蒜只是想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让三郎四郎的束修有着落,也就是十几二十两的事。现在找到东家,他不必忧愁买卖的事,只要将胡蒜种出来,东家就会收上去,他稳定得到两成分成,简直是稳赚不赔。
只有最低要求,对于别人也要种胡蒜分这杯羹的事,他并没有多大的怨言,毕竟大家都是亲戚,为了胡蒜闹出矛盾不值当。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纪清越的计划,目标是京城,就不会在胡蒜上过多纠缠。如今胡蒜的名声已经卖给东家,他不会分到一点声誉,他在里面劳碌再多也不会被京城的人看到,所以他只需要拿到自己那份分成,别的都无所谓。
既然李二郎爽快地答应了,张管事就继续往下说。
到时收获的胡蒜估计在一千五百斤上下,里面的一千斤交与东家运送至京城,剩下的留种。留种的那部分里,东家买走一部分,到时候东家以自己的名义卖给想要种胡蒜的村民,买胡蒜的村民可得到一个优惠价,条件是种出来的胡蒜只能卖给东家。
将来进入京城的胡蒜若是变多了,价格必定没有现在高,不过东家有自己的计划。
这事李二郎与张管事很快就达成一致,谈妥了。
这天,纪清越刚起来,没浇菜就去查看昨日砖窑里烧的砖坯。
到现在,他已经自封熟能生巧称号,一窑差不多七十块砖,烧出来几乎可以做到完好无损!
他将烧好的砖坯拿出来摆放在一边,打算再烧下一批时,没想到会有人找上来。
好吧,也不是没想到,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李阿翁带着儿子和大孙子进来,清了清嗓子:“你俩自己问吧,看看恩人愿不愿意出来见你们!”
李阿爹跟李长吉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脸惊惧地看向墙上的画。
画里当真住着人?
两人一时间没人敢出声。
纪清越无奈地摇摇头,这家人怎么都热衷于恶作剧。
他到溪边洗手,准备出去,然后就听到李长吉与李阿爹郑重地请求:“李长吉/李大才特来拜见恩人,,不知恩人可否现身?”
这是两人讨论了许久才研究出来的说辞,纪清越一听乐了。
原来被当做世外高人是这种感觉!
自那场雷暴雨后,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去了。
洗完手的纪清越甩甩手,登上桥,穿过屏障。
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墙上的画里跳下来站定在地上,李阿爹与李长吉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双双讶然,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啊……这……”
他们打量着纪清越,纪清越也在看着他们。
他们都没想到画里竟然住着一个这么年轻英俊的少年。
李长吉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他毕竟在现代社会的城市里长大,而李长吉已经成婚,经历过战争,看起来就要比他成熟老练许多。
可没人敢小瞧纪清越。
两人礼貌性地盯着纪清越。只见少年并没有束头,只是将及肩的头发低低扎起来,垂在颈边,少年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看起来似乎有一些外邦人的特征,不过长得更像大黎人。
这少年竟与李长吉一般大?说是跟二郎三郎一样年纪都有人信!一看就是未经风霜不侍农桑的富家公子,为何会住在他们家的画里?!
纪清越经历过之前的社死后,现在只是面对两人,已经可以从容面对,不觉得尴尬了。
李阿爹与李长吉还渐渐反应过来,他们眼里的惊惧慢慢地转化为惊讶后,纪清越率先打破僵局,友好地伸出手打招呼。
这里没有握手礼,真的有点不适应,他只能摇摇手,试图让他们回应。
他们的这个反应倒是跟李三郎差不多,所以说李二郎和李四郎俩兄弟就是傻大胆!
相比于客人“纪清越”,作为主人的李阿爹和李长吉显得拘谨得多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
见过面后,纪清越没有待太久,开口告辞后,在李阿翁不好意思的目光中,转身回到画里。
今天他还要忙着耕地。
随后,李阿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和孙子,直道两人不够稳重,怠慢了恩人。
现在,即使李阿爹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可眼见为实,他们确实看到有一个人从画里出来又回到画里。门外守候的李阿娘他们已经见怪不怪,还嗔怪他们俩太过于大惊小怪,吓得纪清越刚出来就回去了,她都还未来得及给纪清越送饭食。
李阿爹:……
不是,谁吓谁啊……
李阿爹和李长吉回来后,家里多了两个劳动力,总算没那么让人忙得脚不沾地。
粟米种下去之后并不是放任不管,期间要浇水、除草,几十亩地,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月底还要收麦,只能说两人回来得正是时候。
张管事来找李二郎后没多久,两个伙计前期的任务也差不多结束了,该回县里了。
前期他们只是为了守着田地,免得有人出来捣乱。
现在张管事把扩种的消息散出去,大家对李二郎胡蒜地的敌意慢慢减少,反而主动维护,帮忙提防。慢慢的,村民开始规划自家的地,看看来年要种多少胡蒜。
那些想动手的胡商,到底敌不过一个盘固已久的家族,当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他们又没了背后的江南势力,东家与他们抗衡简直不要太易如反掌。
县里有张管事照看,村上有村民维护,李二郎竟奇迹般地度过一段安稳期。
如今胡蒜出苗不久,正缓慢生长,他们下不了黑手,就只能在其他地方找破绽。
不过这些不是李二郎该操心的事,他在郁闷另一件事,纪清越竟然说要去县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