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运送货物的大型商队缓缓前移,守城的官兵不仅要查人,还要检查货物,这样一来,盘查一支队伍就要等上许久。
终于轮到她们的车队,兵头接过路引,看到其中一张时,停下来仔细盯着上边的字来回看,看清后顿时大惊,立刻呵斥要靠近车厢的士兵,一改之前散漫的态度:“哟,小姐来山单,何必巴巴地等到现在,使人上来说一声,我们便可让小姐的车队先行。”
护卫拿回路引,摆摆手:“秩序不可乱。”
随着士兵下令放行,她们的车队终于进入山单县了!
车队穿过厚厚的城墙门洞,进入山单。
看着车队离去,几个检查的小兵凑上来,对查看路引的兵头一连三问:“他们是什么人?陆小姐又是哪位?你怎这么惊慌?”
“你们知道什么!车队中间的那辆车架里,坐着当朝尚书左仆射大人的小姐。”
众人一脸吃惊,这要是让这位小姐觉得不快,万一回去找仆射大人哭诉,左仆射大人问责县令大人,那他们……
尚书左仆射,是如今大黎官场中能做到的实权最高的官位,与右仆射一起掌管六部,左仆射掌管的是吏户礼三部。要想维持任何战事,都需要左仆射的授权,才能拿到相应的粮草,所以天下的武官最不愿得罪的就是这位左仆射。万一轮到他们出去带兵,而以前得罪过这位左仆射,那么他报复的手段里,总会有一种能让人束手无策。其中一种,在粮草的审核上卡那么几天,这几天里难受的可就是他们。
而文官,也都很有自知之明地不会想去得罪他。
“陆庶之女,陆绿,长安人士。宝应三年十月十二日,于长安出发,目的江南道江州州府。宝应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到达江南道江州州府。宝应四年六月初八日,于江南道江州出发,目的河西道甘州山单县。”
“宝应四年七月二十七日,到达山单。”
车队一进城,张管事已经眼尖地看到挂着东家旗子,与他料想的不差,车队刚驶进城内,便有许多拉生意的伙夫与客栈伙计跑上来,他们一看,就知道能做主的人在中间的车架里,于是纷纷逼近。
车架周围的护卫已经警惕起来,他们正要出声喝止时,街道边的张管事立刻招呼手下的伙计,在闲杂人围上去时,率人跑上来喝住他们:“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若是惊动我们东家,便是不想要我们丰足粮行的生意,快快退下,莫要接近车架!!”
张管事带人冲上去,围在护卫之外的,呵斥闲杂人散开。
冲上来的人只不过想拉生意,谁都不想丢掉手里已经接下的生意,他们不认得车架,但认得张管事。
既然张管事说得这么严重,他们也不是不知轻重,于是都慢慢退下,不再接近中间的车架,退开时还不忘告诉张管事:“张管事,下次要搬运货物记得还来寻我们!”
张管事忙着见东家小姐与表小姐,对着他们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待车队行驶到挡不着城门进出的地方,张管事恭敬地站在车架的外圈,朝着车内打揖:“小姐安好,表小姐安好。”
许丹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张管事不必多礼。让人将车队的货物带去铺子,清点妥当后收入粮库,你则随我们去客栈,我有话要问你。”
“是。”
车队一分为二,货物与马车去往不同的地方。
虽然马车里的两位姑娘都是第一次来山单,但都静静地坐在车内,守规矩地没有掀开车帘看一看外面街道。毕竟她们见过长安的热闹繁华和江南自然风光,怎么可能还会对小地方的街道起明显兴致。
张管事按照鼠伏给的地方,亲自领着马车一路来到东边的一栋五层高的大客栈前,如今表小姐来了,还有跟随在她身侧的一众护卫,张管事带着手信与客栈老板交涉。
客栈掌柜与伙计早就收到信与订金,连着一个月包下一层楼,说是有贵客到。当看到张管事拿着手信过来时,掌柜就知道了马车里的就是那位“贵客”。
马车停稳后,只见两位年轻女子躬身从车厢内出来,当她们直起上身,大半张脸都被面巾遮挡,看不出完整面容,按着掌柜一眼识人的本领,猜出这两位姑娘应该是第一次来到山单。
两位姑娘身着上好丝绸料子制成的襦裙,颜色艳丽,非寻常百姓所得,而且花样与款式,皆不是出自西北,更像是长安贵人之中所流行的样式。
就在掌柜猜测两位女子的身份时,忽然看到后一步出来的女子头上戴着的金凤钗,吓得脸都白了。
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戴得了金凤钗?
他不敢问,只是将态度摆得更加恭顺了。
两位小姑娘被包在层层护卫之中,将张管事与掌柜隔离在外,掌柜在前,老早就弓着腰毕恭毕敬地给她们引路,在一众商客的目光中,两位姑娘来到五楼,这才觉得环境一下子安静许多。
许丹与陆绿来到房前,掌柜已经先行一步打开房门,护卫进去检查一番后才让她俩进去。看到这个阵势,掌柜站在门前直擦汗,弯着身体一直没挺起来。
这时,许丹开口询问:“方才上楼时,我们瞧见客栈中皆是学子居多,这是为何?”
掌柜立刻回道:“再过五日,八月初二便是山单举行县试的时间,一共五日。”
许丹了然,点点头:“多谢掌柜告知。”
“哪里哪里,既然小姐们无事,小的告退,若是二位有什么吩咐,差人使唤楼内的伙计告知小的便是。”说完掌柜就退步离开房门,转身下楼。
护卫们已经吩咐客栈要来饭食和热水,让两位姑娘更衣洗漱好好休息。
张管事站在门口,看着护卫们从楼梯口远远接过伙计端上的饭食和热水,慢慢在房间里布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