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奶她们早就织完要缴纳的绢布分量,现在没有合适的纺车,她就教李锦娘和徐晴搓棉条,自己在一边拿纺锤纺线。
李阿娘天生急躁,每天一有空就去村里催五阿翁赶紧做新纺车,催促之下,拿到新改造的纺车也已经是两天后了。
李阿奶刚上手,就知道这个新纺车的妙处,不仅省力,还比用纺锤实用,没一会儿绞线的锭子就缠满了棉线。
纪清越想到,既然纺纱与纺线的纺车不一样,那么织布的时候估计也不一样,现在的织绢机大概是织不了棉布。
听李阿奶说,织布与织绢的原理都一样,穿好经线再将纬线织进去。可棉线即使纺得再怎么细,肯定细不过蚕丝,这样就造成了所需的织机在梭子大小、经纬长短等等各种方面上有细小差异,所以他一直在跟李阿奶请教,两人一起讨论,用织绢机做测试,确定各种数据。
过了好些天,纪清越终于可以确定下织布机的各种细节,画出一张织布机的细节图。
这时已经过了半个月,到了八月底,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完,晾在宽阔的前院与后院的空地上。
这些天,李家人都能看到阿奶的变化,虽然每日还是忙着织布,但神情骗不了人,忙忙碌碌纺线的李阿奶看着滚动的纺车经常露出笑意,在织房门外裁布的李阿娘和徐晴听着里边阿奶哼着小调,相视着都笑了出来。
纪清越将买回来的布匹拿出来交给李阿娘,拜托她顺带帮忙将他与李瑜的棉衣也裁出来,只要得闲,他也凑上来帮着一起裁量穿针。
织布机的图纸李阿奶没有交给五阿翁,李阿翁毛遂自荐,拿过图纸。李阿奶眼看着自家老伴变得活泼,自己也觉得充满干劲。
秋收完之后,男丁们只需在家看晾晒场,女人们忙得欢天喜地,李阿翁不想无所事事,一等纪清越画出图纸,就立刻接下做织布机的活,老人还拍拍胸脯保证:“你们阿奶如今用的织绢机还是我年轻时做的呢!!”
这一批棉花的其中一小部分给李阿奶她们练习纺线和织布,另一部分则用来做填充物,纪清越在县里买的都是染了色的绢布,柔软的布料用来做冬衣外料并不合适,所以李阿娘与徐晴讨论着在外衣的绢布再加上一层麻布,不仅耐磨还低调,而内衬还是用绢布,绢布穿在里层,就不会硌得慌。
李家忙得其乐融融,纪清越看着菜地里的青菜,思考着回县的日子。
他并不知道的是,村子里的陆绿已经解题解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每日都沉浸在那几张数独里。
她已解出前两张题,还剩这第三张,也许是纪清越留空留得太狠,很多地方的数字都要猜测着才能填进去,填到最后却发现数字竟然相互矛盾,于是又只能重新再来。
陆绿身边的女卫又愁了,她们家小姐虽说不出门,但很少会专心在一件事上,像现在这样,盯着一张纸就是一天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老爷说过不能久站久坐,她们就每隔一段时间提醒小姐起来走走,可就是这在房中走动的功夫,她都不愿让脑袋放松一下。
终于,陆绿收到长安的信,让她们准备返京。
表面上一切看起来都风平浪静,可寻常人不知道,陆绿暗地里曾遭遇过多少危机,作为皇帝重臣的弱点,所有敌人都恨不得要在她身上捅上一刀。
变革路上总少不了流血,被触碰到利益的人一定会反抗,折磨她只是他们反抗过程中想要制造的一点小乐趣。
陆绿听完信上的内容,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小姐,你快些决定何时回县里吧,杨将军护送回纥使臣怕是不能在山单久待。”鼠伏见自家小姐就要略过这事,赶紧催促,“据县令收到的消息,杨将军将在九月前后进城,如今已是二八。小姐,没几日了。”
“周大人前段日子为何懈怠?”陆绿的注意力终于从数独上挪开,看向一边的女卫,“让大力他们盯着县里,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鼠伏心里激动得面上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小姐你终于记起这些事了。“小姐让大力他们盯着县里,丹姑娘自从运走胡蒜后便一直遭到胡商势力的阻挠,已将顺利胡蒜送出山单,如今在忙着与胡商势力斡旋。近日县里要举办的商会,许多从南方商队慕名而来,其中不乏想要对付小姐的势力。只因小姐不在县里,他们一直未曾有机会动手。周大人不日就要启程去往江南上任,新县令还在赶来的路上,县衙里的事务多是县丞在管。大力从周围的差役那儿探听到周大人曾与县丞在县衙内吵过一架,想来与老爷的密信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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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绿最开始起疑心是她住在县里的客栈这么久,竟然都没等来县令,之前与表姐从江南来到山单,途中所经过的这么多州府、县城,若刺史与县令不亲自出面问安,总会派人过来问候一句。
她的身份在过所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们可以不知道她是谁,但不会不知道她阿爹。
山单的县令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这就足够让她起疑了。
等县令来这里见她,害怕她背后阿爹势力而摆出恭敬的态度时,她就知道这个周县令并非不想来见她,而是不知道她已经来到山单。
然后他提到御鸽,阿爹竟然用御鸽来送信,可想而知收到她未按时到达甘州的消息时,阿爹有多担心。如果不是用御鸽传信,阿爹的消息一定传不到她手里,其他人可以谎称鸽子失踪信件丢失,但御鸽代表的就是官家,若期限一到,御鸽还没被送回长安,官家一定会派人来询问。
御鸽丢失,与丢失犯人同罪。
御鸽到达一个地方,最先发现的必定是兵营的人,兵营的人发现信上不是官家的兵令后才将信件交给县衙,与兵营对接的是县丞,能压下消息的就只有他。
可御鸽的消息哪能轻易压下。
县丞是吧,就让她看看,这位县丞究竟是什么人!
李家里,李阿娘难得没有待在织房,而是在给李四郎收拾行李,她一边装衣裳,一边叮嘱小儿子要好好念书,乖乖听话,与李瑜一起要好好照顾自己。
明天他们就要回县里了,给两个小孩正式报名蒙学,报完名就可以上学了。
李阿爹作为家长要出面,李二郎说要跟着去认路,而李三郎回书院向山长与夫子亲自报喜。
对于李三郎将来念书备战州试的事,一家人商量后,决定让李三郎自己判断。
李三郎知道,现在念的朝明山书院已经不再适合他,为了通过州试,他必须去更好的书院学习。
早在考完试回到书院的那天,山长与夫子在确定他能中榜后,都劝他明年换一个更好的书院,若是不想去州府,县里的青石书院是最合适的。
青石书院与州府的书院相比,要的束修更少,教学和名声并不比州府差多少。
听到李三郎在考虑青石书院后,李阿娘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心疼。庆幸三郎离他们没有太远,还在县里,另外也在惋惜没有能力三郎去更好的书院念书。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