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使臣队伍离开,大家的日子重归平静。
李三郎进入青石书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是住宿还是“走读”。他跟纪清越商量一番后,决定也跟四郎一样,借住在纪清越家里,平时家里只有两个小孩和两只小奶狗还是不够,他们几个都不是需要别人伺候的人,纪清越乐得他们住在一起,还能给他打掩护。
李二郎在确定弟弟能够进入青石书院念书后,就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家了。
九月初俩小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去书院念书,与在村学住宿时一样睡在同一个房间,不同的是他们没法分床,要睡一张床了。床没有炕大,两人睡了的姿势都不是很好,睡着了也要互相抢位置,谁也不让谁,最后在纪清越的决断下,分配两人一人睡床头一人睡床尾。
除了纪清越,其他人都是习惯早起的。并不是纪清越懒,而是他们实在起得太早了,以至于将纪清越七点起床就很晚。在家里听着后院的鸡叫起床,如今是更夫打更提醒,加上周围零零星星的人养的鸡,形成的生物钟提醒他们五更末(5点)起床。
这几个人压根不用纪清越担心。
纪清越与李家人达成共识,小孩们起床后自己煮早饭,要是哪天天气不好不想煮饭,就去巷子的摊子上花个一两文钱解决早饭。
毕竟家里起得最晚的就是纪清越,晚餐还能指望他,早饭就不要想了,等他起床(7、8点),小孩的早课都已经开始了。
知道李三郎也要借住的时候,纪清越心里是一百个愿意的,这样他可以彻底放下心,撒开手专心研究棉花的种植问题。
书院都在东城,每天早上,李三郎送俩小孩到炳春书院,然后去青石书院。因为两家书院下午散学的时间不一样,李三郎散学的时间比较晚,下午俩小孩结伴回家。要是当天家里没有菜了,李瑜就会顺路买一些回来。
晚餐一般都是纪清越来煮,那口大铁锅,能炒出让所有人都赞叹不已的菜式。
天气炎热,地里的蔬菜一个月一茬,九月中旬纪清越就能给泰安楼送去第二批蔬菜。
与上次一样,纪清越在城外将蔬菜搬出来,只不过这次跟着拉菜的伙计找掌柜结算时,纪清越发现暗处有不少人在转弯抹角地打听他的身份,泰安楼的伙计悄悄跟他解释:自从他给泰安楼供货后,酒楼里的生意好上不少,价格与别处无异,蔬菜却要比其他地方新鲜可口,县里不少有钱人家都想找他买菜,他们亲自上门拜访,可家里只有一个小书生和两个小孩,说他不在家,出去种菜了,问在哪儿种菜,小孩们也不知道。找了几次之后,他们发现他的行踪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不再打扰。
纪清越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有时候确实是不方便从画里出来时,有时候是他故意不出来,一个天天在城里出现的人,在哪儿种菜呢?
几次下来,纪清越就告诉李瑜,要是有人来找,就给他打掩护。
没想到是他低估了这些来找他买菜的人的决心,没能亲自登门拜访,就留着人蹲在泰安楼守候。刚结完货款下楼,守在一边找他买菜的人就围上来,把名帖塞进他怀里。
“纪郎君,我们不买多少,就买个十斤百斤!!”
“我们问过秦掌柜,秦掌柜说当初立契时只说不能卖与同行,我们可不是同行,卖与我们不算毁契!”
“纪郎君,你这贩菜方式并非最妥当,附近的菜农皆是日日挑菜来贩卖,而你却是一月来一趟,泰安楼前几日倒是可以做新鲜的菜,可后二十几日,便是与其他地方无异,为何不像其他菜农那样,日日过来贩菜呢?”
纪清越怎么不知道这个。
普通菜农是按照季节种菜,什么季节种什么蔬菜,讲究的是应季,而且他们种的蔬菜收获期很长,在地里放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可他的收获期只有两天,两天后不采摘,蔬菜就会老去,食用口感大大下滑。
如果将蔬菜分开批次种,按照那些人说的,不需要一两天卖一次菜,而是三五天卖一次,那么仅是这项工作,就要他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地里,重复着种菜浇菜收菜,每次好不容易等到的外出时间,出去之后只有一项任务,那就是出城把菜从画里拿出来。
重复着这种工作,对于他来说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他不想这样。
如今就算一个月只供一次货,即使货量减少,他也不必忧愁吃喝,还待在李二郎家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不需要再为饿肚子烦恼了,只要有种子,他在画里就饿不死。
赚不赚钱,赚多赚少,影响的无非是生活质量,荒野求生都经历过了,他还会怕生活质量一夜回到解放前吗?
泰安楼掌柜看到纪清越渐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立刻让伙计们拦下来递帖子的人,带着纪清越上楼躲一躲。
那些人的出现还是提醒了他,纪清越看向秦掌柜:“秦掌柜,你实话说,里边是不是有你的意思?”
“纪郎君此话怎讲?”秦掌柜将他带到书房,书房内古香古色的搭配与布局让人看了就感到赏心悦目。
纪清越在谈生意上一点也不会转弯抹角:“方才那人说得不错,一个月供应一回,再新鲜的菜放到后边也要不新鲜了,你有无想要缩短供应周期的想法?”
秦掌柜亲自给纪清越端上一杯茶,笑道:“纪郎君直爽。要说我没有这种想法那是假的,但纪郎君一月供应一次对于泰安楼来说并无任何不利。同样的储存方式,一个月后,别家的蔬菜比我们的更不新鲜,食客们自会品尝出来。”
纪清越神情渐缓,不改契约就好,就怕别人要逼他种田,要是惹恼了他,那就都别吃了。
纪清越刚松一口气,就听到秦掌柜接着说:“说实话,我从未想过纪郎君供的菜反响竟然这么大,因那场斗题,还有泰安楼的名声,上个月没有受到同行挑衅,反倒惹来许多权贵打探,泰安楼背后纵使有东家撑着,但也抵不过这么多权贵共同施压……”
“秦掌柜,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纪清越一听,就知道秦掌柜果然有事要跟他商量。
“说了这么多,我只有一个目的。纪郎君,我想对我们之间的契约做一些修改,当然,泰安楼会给予一些补偿。”
纪清越举起“尔康手”:“等会!无论秦掌柜你要怎么修改,我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月供货一次这点绝对不能改,而且供货量不能骤然猛增。秦掌柜要是同意这两点,我们才能接着往下谈。”
听到纪清越的条件,秦掌柜大喜过望:“没问题!”
于是两人开始敲定新的契约。
泰安楼面临的无非是权贵的施压,万万没想到他们躲过了同行却没躲过权贵,不得不让出一部分货物给这些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