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郎一直注意着刘惕守骑马的马蹄声,准确锁定方位和路线,只要确定没有走错岔路,他就能顺着马蹄声追上去。
他与刘惕守之间保持着半柱香的距离,冲破黑夜的浓雾,直奔偏僻的野外。
骑马跑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远处出现一团团快要燃尽的火把发出的微弱火光。
那就是甘州兵营!
东城门外东北的一处地方,坐落着一个规模庞大的兵营。
要是发生战事,山单及其他村县受到召集的士兵就要赶往此处,点兵集合。
兵营内外重重设防,靠近的人只能下马前行。
李二郎仿照刘惕守的动作,一点点拉扯缰绳,不至于让马儿吃痛,慢慢地让马儿停下来,紧跟着翻身下马靠近兵营。
守兵显然早就知道李二郎要来,没有出口阻拦,而是好奇地观察这个副将军找回来的人。
李二郎只觉得自己犹如猴戏里的猴一样,一路上打量的眼神既不遮掩又不避开。
新兵九月中就来到兵营接受训练,如今的新兵已经没那么新了,逐渐适应兵营的训练节奏,看着刚来的李二郎,更像新兵中的新兵。
有人来垫底,他们也就敢挑衅和嘲笑。
李二郎年纪本来就比这些二十岁左右的新兵小,光看脸,充满稚气,看着就好欺负。
可他的体型让一部分想要给他下马威的人忌惮,家里在未遇到山匪前就不差吃的,山匪出现后多了个纪清越投喂,李二郎本就长得高大,只是在还未抽条时整个人显得有些憨壮,可就是这一年里,抽条长高了,已比纪清越要高出一点,加上平时劳动强度大,使得身上的肌肉逐渐精瘦结实,而不是单纯的膀大腰圆。
李二郎抬眉,咧开嘴迎上众人的挑衅。
露出怒相的他看上去就不是个好欺负的。
李二郎跟在刘惕守身后,用余光观察这些早早起来训练的士兵,戏谑笑闹的表情中,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直至跟着刘惕守走进一顶军帐里,曹副将军已等候多时。
他正忙着处理手里的军务,没空且也没打算给众人介绍李二郎。在军营,大家都是用实力说话,展示出众的能力自然就能让众人认识。
拜见过曹副将军后,李二郎便领到两套兵服,随后一口气都未得歇息,刘惕守就命令他立刻放下行李换上兵服,马上参加训练。
“换好兵服到西边寻我。”刘惕守指了指一个帐篷就匆匆走开了。
李二郎快速换上粗麻兵服,踏出帐篷的那一刻,冷风萧瑟,身上被吹得皮一紧,鸡皮疙瘩都要抖落一地。
天熹微,士兵们便已经列队整齐,站在兵营的训练场上练拳劈掌扎马步。
他一路找到兵营西边的训练场,那里的士兵接受的训练明显的不同,一看就能看出,他们的体格与力量感与上一个训练场的士兵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这里应该就是被另外筛选出来的士兵,接受更严苛的训练。
刘惕守是这将近百人的教头。
同样未向大家说明,刘惕守眼皮都没抬,便指着队伍末端,让李二郎入列,与大家一样,找个装满土石的麻袋,负重站立。
“我不管你们是背是扛还是抱,在我未做出结束的指示前,沙袋不许落地。沙袋落地者,一次三军棍。最后,老规矩,坚持到结束的人,午食加荤腥!”
数量叠加的惩罚,还有朴实无华的奖赏,还有“菜鸡”加入,大家的士气高涨,都等着看李二郎的笑话。
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吃嘛。
李二郎老老实实去一边扛来一袋土石,掂量一下,一袋也有四五十斤重。
刘惕守一声令下,随着众人的低吼,麻袋纷纷离地。
除了李二郎,其他人都已经接受过近一个月的训练,扛沙袋都已经扛出经验了。
李二郎举起沙袋,虽然他没有长时间背扛重物的经验,但以往做过的农活无一不是重活累活,百斤一袋的粮食,他就没少扛,从地里扛到路边的板车上,又从板车上搬进粮仓里……
这一站就是一个半时辰。
无论是刺眼的太阳照射在他们脸上,还是冰凉的风从皮肤上刮过,他们都不能放下麻袋。
李二郎竟然熬过第一场训练?
刘惕守冷笑:“将麻袋举过头顶,蹲起五百下!”
清晨的天气最是折磨人,连阳光都非常烦人。
李二郎咬紧牙关,喉头里的低吼随着动作一起用力。
最后李二郎已经是下意识地任由腿部自己动,脑子累得要当机了。
看到李二郎露出疲态,刘惕守还不肯放过:“将麻袋提至胸前,继续蹲起三百下。”
李二郎的手已经没有感觉了,只凭着一口气在撑着,与大家一样艰难地动作。
也许只有他是一副要死的样子在艰难动作,其他人已经麻木地适应了这种强度的训练。
二百八十一……
二百八十二……
李二郎起身时,胳膊一个不稳,趔趄地挪了一下脚,麻木的手指已抓不住麻袋。
嘭——
“李长祥,记军棍三下!午食不得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