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那湿气蔓延开来,两人的衣衫从外层到内里,都被雨水浸透。
韦小宝只觉一阵寒意袭来,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黏腻而冰冷,可他却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满心满眼都是王语嫣那略显苍白的面容。
他一边紧紧搂着王语嫣,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寒意,一边忍不住骂骂咧咧:
“这什么鬼天气,真是和劳资过不去啊!仙子,你再忍忍,等雨小了,咱找个地方好好歇着,我定要把你这毒给解了,不让你有事。”
“段……段公子,你可以使用内力,以此来驱散一些寒意。”王语嫣忙不迭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内力?这玩意儿我可没有。仙子,我压根儿就不会武功。”韦小宝一脸茫然,那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忖:“这仙子怎么老喊我段公子?难道是认错人啦?这可奇了怪哉。”
王语嫣轻捏马鬃,心中涌起一阵异样之感。
往日的段公子,言语文雅,行事光明磊落,何曾这般轻浮,趁人之危。
此刻身后之人,仿佛换了一人,瞧他身具内力之象,却佯装不知,实在可疑。
感受着腰间那不安分的手,王语嫣轻抿朱唇,声音清冷如冰:“段公子……还请段公子松开一些。”
“仙子糊涂啊,我若是松开些,把仙子给冻坏了,那可真是罪大恶极。”韦小宝不但未松开,反而手上加劲,将王语嫣搂得更紧。
王语嫣轻叹一声,道:“那请段公子快些找到避雨之处吧,让我换个衣物。”
“好好,换衣服是个好东西。咱在这江湖上混,靠的就是随机应变,换个衣服就如同换个身份,嘿嘿……”韦小宝嘴上这般应着,心里却打起了歪主意。
他想着自己冒险将这仙子救下,她怎不得以身相许才是。瞧这仙子如今浑身湿透,待会儿又要换衣服,嘿嘿,说不定日后还能生个大胖小子呢。
王语嫣转头间,见他脸上笑意轻浮,却不见他找寻避雨之所,不禁问道:“怎么啦?找得了避雨的地方么?”
韦小宝道:“以后若有个大胖小子……”
王语嫣奇道:“什么大胖小子?”
韦小宝嘻嘻一笑:“没什么,没什么。”
为了转移王语嫣的注意力,他赶忙四处张望。
只见东北方有一座大碾坊,潺潺小溪推动着木轮,木轮缓缓转动,正在碾米。
韦小宝大喜,忙道:“那边可以避雨。”言罢,纵马疾驰,向着碾坊奔去。
此时,大雨倾盆而下,唰唰声响彻天地,四下里水气弥漫,宛如仙境蒙纱,却又透着几分寒意。
他跃下马来,见王语嫣面色苍白,娇躯微微颤抖,连忙上前。
“仙子,你怎么样啊?这身子可有啥不舒服的?肚痛不痛?有没有发烧?头疼不疼?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就心疼死了!”
“没什么。”王语嫣摇摇头,转身欲要下马。
韦小宝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去接,口中呼道:“哎呦,仙子慢点,瞧你这模样,似是中了邪毒一般,可耽搁不得,也不知是何种毒物作祟。”说话间,那手虽是扶着王语嫣,却也有几分不规矩。
王语嫣只觉韦小宝那手如同黏在自己身上一般,心中羞愤,可娇躯绵软无力,挣扎不得。
这一路行来,被他这般轻薄之举已不知多少,当下嗔道:“你瞧这大雨!先扶我下马,进了里面再作计较。”
二人下马,合力推开碾坊那扇陈旧的门。
只听得舂米之声,砰砰作响,那石杵有节律地提上落下,重重地击打在石臼中的米谷之上,谷壳纷飞,却不见有旁人身影。
韦小宝扯起嗓子叫道:“这儿有人么?”见无人应答,又朗声道:“大清韦爵爷到此借住一天!”其声在这碾坊中回荡。
王语嫣在旁,秀眉轻蹙,眼中满是疑惑,轻声道:“段公子为何频频称自己为韦小宝?当真是奇怪至极,难道是我糊涂了,还是他……”
话音未落,忽听得屋角稻草堆中传来两人齐声惊呼:“啊哟!”紧接着,有两个人站起身来,一男一女,皆是十八九岁的农家青年。
只见那二人衣衫凌乱,发丝之上沾满了稻草,恰似两只受惊的小鹿。二人面红耳赤,神色尴尬忸怩,目光闪烁,不敢直视韦小宝和王语嫣。
原来,这二人乃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侣。
那农女在此照料碾米,小伙子牵挂情人,便冒雨前来。
二人情到浓时,在此亲昵缠绵,以为大雨倾盆之际,不会有人前来,故而肆意放纵,就连韦小宝和王语嫣在外边说了许久的话,竟也未曾听见。
此刻被撞破好事,自是羞愧难当。
韦小宝却浑然不以为意,抱拳笑道:“吵扰,吵扰!在下是当今圣上亲封之爵爷,路遇山贼追击,狼狈不堪,特来此处暂避雨势。还望两位行个方便,待日后,我韦小宝定有厚报。”
言罢,他下意识地上下摸索,欲掏出些财物以表诚意,然而这一摸,却觉出异样。
他只觉仿若灵魂出窍,陌生之感油然而生。
心中大惊:“这是怎么回事?这身体好像不是我的?什么鬼?难道我在做梦?这梦也太离奇了些!”一时间,他呆立原地,如木雕泥塑一般。
王语嫣见他这般模样,虽觉怪异,却也见怪不怪了。
她本就生性腼腆,乍然见到那一男一女衣衫不整之态,早已羞得面红耳赤,不敢再多看一眼。
只是此刻自己身体不适,而这呆子又在那儿愣神,无奈之下,心念一动,伸手从鬓边拔下了一枝金钗。
王语嫣向着那农女道:“姊姊,我这只钗子给了你,劳驾你借一套衣衫给我换换。我……我实在难受。”
那农女虽不知这两颗珍珠价值几何,但黄金却是识得的,只觉这金钗贵重非常,心中不信,忙道:“我去拿衣裳给你换,这……这金钗儿我勿要。”说着,便匆匆从身旁的木梯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