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时间,说快,一手就能数得过来,只是眨眼间就过去了。
若说慢,则让人觉得事情多如牛毛,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对于牛达来说,更是如此。
自廷尉大人十天前定下任务,由他来负责押送犯人赴刑场斩首后,牛达便每日活在煎熬之中。
当值时,把犯人的资料翻看一遍又一遍,脑中仔细搜寻回忆犯人相关的背景信息,推演会不会有亲朋半路出现相救。
对即将被斩杀的犯人了解程度,比对自己家里的婆娘还要熟悉。
下值后则换上便装,从廷尉狱敛踪出发,把几条相关的道路全部亲自走上一遍。
街道两边有多少家茶馆、商铺,沿途要经过多少小巷,哪里适合埋伏人等一应信息,全部了然于心。
不怪牛达如此谨慎。
三年前,廷尉狱押送犯人时就出现过一次纰漏。
当时负责押送的校尉大意,被犯人同党当街劫走人犯,那名校尉也被当场杀死。
朝廷震怒,把相关人等一齐流放蛮荒边陲,廷尉大人更被杖责三十,当年考绩被评为下下。
牛达正是那一年顶缺当上的校尉,此时负责此般重任,由不得他不放在心上。
以前在军中时,他只是阎高风属下一名普通士卒。而阎高风,也只是军主手下一名微不足道的百夫长。
天下平定,大魏建立后,马放南山。军主调任廷尉,他们也跟着进了廷尉狱。
说到底,他牛达,自始至终,都只是军主麾下的一名小卒。
若是因为他的缘故,又跑了囚犯,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军主,面对阎高风?
不如现在就自裁了事。
而大魏以武立国,天下武道盛行,多的是以武犯禁的胆大妄为之辈。
不要说半路截杀或是劫法场,就算是有人来廷尉狱劫狱都不算得稀奇。
否则,廷尉狱已有了这么多好手,哪里还需要另派五百士卒来协同驻守?
……
林度先前已答应牛达借调一事,今日刚到廷尉狱,就被牛达派人喊了过去。
跟着来人刚走出地牢,就见牛达一身客商打扮,正板着脸训斥手下的两名节级。
时间只剩了五天,牛达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
这两名节级只是办事稍慢了点,就被牛达骂得体无完肤。
“若是还像当年在军中,此刻你两人的狗头已被我斩了挂在旗杆上示众。”
“今日暂且饶过你等,若有再犯,定当严惩!”
“你们几个,也给我用心记着。”
牛达冷冷朝朝其他人扫了一眼。
时日临近,他不自觉间就拿出了当年从军时的做派。
牛达一摆手,身后一名胥吏上前,领着林度等人进了公廨房,捧出一堆便服,让众人换上。
众人也都扮做行走客商,随着牛达从后门出了廷尉狱,对押送途经路径再次进行勘察。
……
以廷尉狱为起点,到刑斩现场的道路,总共有三条可供选择。
最近的途经五个坊市,转入主街后直达刑场,共计九里路程。
最远的则需绕过十三坊,足有十五里长短。
三条路加起来超过三十里,若是按照众人脚程来算,至多三个时辰就能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