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心服口服,不留余力地与她连对三局,现下打完,绷着的神经立马松懈,累得他直奔休息处瘫坐。
沈浠禾在他身旁坐下,这三局打得她也有些累,坐了会儿才缓过来。
他惭愧笑道:“我真得好好练练才行啊,完全不是你对手。”
“你已经很厉害了。”
“别安慰我了,想问什么你问吧,我知道的都跟你说。”
“嗯。”她沉默片刻,终于问出:“我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她问的问题还是考虑了他的感受。
不枉她思考这么久了,陆离轻笑,视线穿过内馆,停留在远处建筑物,记忆拉回多年前的一天,声线平静:“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将你看成了我的一位故人。”
她下意识地问出:“我与她很像吗?”
“不像,一点也不像。”他否定极快,却也像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答案。
“那你为何......”后半句她没能说出口。
陆离回头,接上她未说出的话,“为何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举动?”
沈浠禾淡淡一笑,提起那日的事,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是想知道原因。
“这个问题,事后我也想过许多遍。最后觉得......或许是因为那条裙子......她走得那天,跟你打扮得很像,身高气质,蓝色裙子衬托的身形都很像。而你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一恍然,我就将你当成她了。”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重要?
陆离在心里重复了几遍。
“比起重要,愧疚更合适。”
沈浠禾试探性地问:“对她有亏欠?”
“算是吧。”
“你是想通过对我好,去弥补她吗?”
“有过这样的想法,很蠢是吧?”陆离惨笑,透出几分可怜。
“没有。”沈浠禾犹豫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她很不公平,既然你是对她有亏欠,那就应该对她好,弥补她才对。”
陆离难掩神色苦楚,喝下一大口水,喉咙微哽,“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还能做得上。”
沈浠禾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张星凝以前说过的话,她一时失语,艰难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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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他摇头苦笑,“你是被我无端牵连,要说对不起的也是我。”
她转身看向他,声音浅浅安抚,“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你也看开一些。”
陆离抬眼撞上她的目光,从里面看出了担忧之意,他故作轻快地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关心朋友,不是应该的吗?”沈浠禾眉眼带笑,没有犹豫。
他虽渴望得到她的原谅,渴望与她成为朋友,但他也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这么久以来,没经过她同意,单方面闯进她的生活里,做了很多伤害她,令她难过的事。
他本不再奢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只想陪她做些事,与她说说话,他便已经满足了。
至于成为朋友,他没敢再想。
可她现在,主动说他是她的朋友。
陆离眼睫微颤,几乎承受不住那道过于真诚的目光,侧过头,声线略哑:“谢了朋友。”
“不客气。”
她缓缓一笑,转移话题,“还打吗?”
“打啊,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他拿了球拍站起身。
沈浠禾也跟着站起,“那得看看你能不能赢我了。”
陆离拱手,“朋友请手下留情啊!”
“行!”她学做他的样子也做了一个,“既是朋友,让你几局又何妨。”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通过这场羽毛球,认识了对方的另一面,她不再冷淡疏离,多了几分活泼。他也不再故作阳光开朗,在她面前展露真实性格。
“这一局,我怎么感觉你在拿我练手?”
陆离球拍扛在肩上,左手叉腰,很是散漫。
沈浠禾整理着额前被细汗浸湿的碎发,一步步往前走,低着头也没看他,语气透出笑意,“你说的手下留情,我已经收了些手了。”
“所以呢?”他凝视她的身影,“你又赢了。”
她抬眼,嘴角牵出灿烂地笑,“说明你确实有些菜。”
在她面前,他确实菜。
他差点沉迷在眼前少女温暖的笑里。
若他没记错,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
几秒后,他眼神躲闪,慌乱地逃开。
“好了,快问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开始下一场赢你了。”
沈浠禾收敛笑意,眸中闪过一丝严肃:“以后,你只当我是朋友吗?”
“不当朋友,还能做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向她,与之对视,在那双微闪的黑眸里,他看到了坚定,他知道这份坚定并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她喜欢的人。
若他此刻回答不是,承认他还想和她有进一步关系的可能,那她肯定会为了陈墨谦与他断开联系,回到从前淡漠的状态。
陆离上挑眉眼,笑容格外明朗,“我努努力,争取当上你的好朋友。”
她松了口气,笑着打趣,“我的好朋友可不是轻易能当上的,至少得通过目前好朋友的认定。”
“张星凝啊?”
“嗯。”
陆离双手环胸,不解地问:“她性子跳脱,喜闹,你性格沉稳,喜静,我有些好奇,你们是如何成为好朋友的?”
沈浠禾听完琢磨,觉得这个问题就像为什么她会喜欢陈墨谦一样难答,她和张星凝成为好朋友,仿佛也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俗称为感觉,感觉到了,自然就成好朋友了,可这种感觉也是最难以语言描述去形容。
她不知道怎样回他,故意问:“这算是你的下个问题吗?”
“不算。”
陆离回得格外果断,心想他赢的机会本就不多,一天下来,他也问不了几个,这种难得的机会怎么能浪费在她身上。
“那开始下一局。”
两人回到场地,开始拼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离逐渐跟不上节奏,沈浠禾也找不到机会放水,便一直在赢,问了他许多问题,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该问他什么了。
于是打得越来越水,她收起所有技巧手法,用最初的水平跟他打,陆离总归是赢了一局。
两人回到休息区,临近十二点,准备去吃饭。
陆离思考良久,终究是将心中所想问出了口,“除了他,你可对其他人动过心。”
“没有,他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她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
他仿佛早已知道答案,只是不甘心地想听她亲口说一次,心底落寞悄无声息,面上也冷静如旧,“这么笃定?”
“嗯,我很了解我自己。”
他看似随口一问:“人生还很漫长,既然喜欢没有理由,你怎知不会遇到下一个令你心动之人?”
沈浠禾听完,想起一句话,与他说:“心动不是答案,心定才是。”
陆离愣了一瞬,她的声音再次传来。
“有他在身边,其他人都黯然失色,既是看不见,又怎会为他人心动。”
陆离沉默,无声叹息。
许久后才张口:“陈墨谦是真幸运啊,能得你喜欢。”
她嘴角扯开一个弧度,眼里笑意藏不住,回他:“是我幸运。”
他轻笑一声,仰头将瓶里剩余的水饮尽,淡淡说:“朋友祝你们幸福。”
沈浠禾转头看他,“谢了朋友。”
这句感谢听着很熟悉,他笑道:“你学我啊。”
“都是感谢,扯平了。”
“那当初让你难堪的事,扯平没有?”
她撞见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挑眉笑着回问他:“我要说没扯平,你会怎样?”
她笑容明媚,无任何不快,陆离心中担忧总算如沉石般落地。
“舍命陪君子,给你当练手的,行不?”
她爽快答应:“行啊,你可别喊累。”
陆离无奈点头,“我尽量。”
两人开怀一笑,将过去之事化为句号。